李元吉和李孝恭各揣着满心的疑惑,回到了九龙潭山。
李元吉吩咐厨官去准备丰盛的酒菜,又吩咐府上的侍卫们在九龙潭山各处布下了暗哨。
今日阚棱麾下的拍刀卒和长刀卒表现的有些亮眼,已经引起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关注。
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派人到九龙潭山来刺探齐王府的虚实,所以不得不多布下一些岗哨,防止他们的刺探。
酒菜准备的差不多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李元吉和李孝恭一左一右,一人手持着一根铁叉,在亲自烤制羊肉。
在他们身旁不远处的亭子里,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干果、糕点、酒水。
其他的饭菜已经备好了料,只等客人到了以后,稍加烹调,就能上桌了。
“哒哒哒…”
宇文宝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风声,是第一个骑马赶到的。
入了亭子以后,简单的向李元吉和李孝恭一礼,顺势就接过了李元吉手里的铁叉,代替了李元吉的工作,嘴上还吹嘘着,“臣在齐州的时候,烤的羊乃是齐州一绝,今日刚好让殿下尝尝臣的手艺。”
李元吉悠闲的端起一杯花茶,靠在亭子的柱子上,细细的品着。
李孝恭手持着铁叉,吹胡子瞪眼的在骂娘,一个劲的大骂宇文宝没眼力见、不会阿谀奉承、没前途云云。
他现在是宇文宝的直属上司,捏着宇文宝的小辫子,宇文宝不知道巴结他,奉承他,反而一个劲的为李元吉鞍前马后,他实在是觉得没面子。
也就是宇文宝的崽子在不远处的黄土地上正在练习箭术,能随时随地的看到此处,不然他早就动手了。
“殿下…”
薛万淑、薛万均、薛万彻三兄弟是一起来的,带着一个一身儒装的青年,没有骑马,手上各自拎着一坛美酒,说是祖上珍藏了六十年的佳酿。
李元吉依稀记得,初见薛氏兄弟的时候,没见过他们带的东西里有什么美酒,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佳酿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元吉跟一身儒装的薛万备聊了两句,得知了对方刚刚跟随苏定方从河北道过来以后,询问了一番河北道的近况,又勉励了几句,让先去府上的藏书室逛逛,然后对薛万淑道:“以后就让他留在此处,给狄孝绪充任个助教,等到潭山文馆建成以后,让他跟着一众博士们学习。”
薛万淑欣喜的道:“多谢殿下厚爱,明日我就备上大礼,去狄公府上道谢。”
不愧是家学渊源的讲究人。
不白学人家东西,礼数很到位。
不像是某位不愿意透漏姓名的宇文氏的家伙,儿子凭借着勤勉入了罗士信的法眼,拜入了罗士信门下,至今也没有给罗士信送一根毛过去。
要不是罗士信知道他是个二愣子,不跟他计较,他儿子就要天天挨板子了。
在薛万彻接替了李孝恭的烧烤工作以后,李元吉带着剩下的人在亭子里坐下,对薛万淑道:“你们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在府上设宴?”
李元吉不认为马三宝是个多嘴多舌的人,回将此事乱传,所以很好奇宇文宝、薛万淑等人是从哪里得到的风声。
宇文宝刚才来的时候,李元吉就想问。
只是怕宇文宝说不清楚,就没问。
薛万淑和薛万均对视了一眼,笑道:“我们跟着凯旋的队伍走到了半道上,没看到殿下,找人问了一下,才知道殿下回来了,所以就回府拿了几瓶佳酿,特地赶过来了。”
“你们不去宫里,庆贺大军凯旋,跑到我这里来,就不怕我父亲问责吗?”
李元吉疑问。
薛万淑笑而不语。
李元吉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蠢话。
在座的一众人,以他为首,以他为尊,真要是有什么问题,那也是他顶着,还轮不到其他人头上。
不过,他没办法骂人。
因为人家这是在表态,表明愿意跟他共同进退,面对任何困难。
所以他不能不知好歹。
“既然都是来喂嘴的,那就别干坐着了,一起来搭把手吧。”
李孝恭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弄了两只全羊,冲着亭子里招呼。
人多了,吃的东西也就多了。
两只羊虽然每人都能分到一点,但不足以饱腹。
毕竟,每一个都是马背上讨生活的大肚汉,一顿吃半只羊那都是正常操作。
在薛万淑、薛万均一起上手开始烤羊的时候。
谢叔方抱着个美娇娘来了,那美娇娘一身的紫红,看的人直瞪眼。
李孝恭隔着老远就嚷嚷,“你和怀德还没成亲呢?怎么把怀德给带出来了?”
谢叔方一脸的尴尬与羞臊,怀德年龄不大,却大大方方的。
薛万彻心直口快,一个劲的都囔着,“糟蹋了…糟蹋了…”
被薛万均瞪了两眼后才不甘的闭上嘴。
怀德虽然才刚刚长开,但却是个美人坯子,不仅模样好看,而且气质上佳,再加上出身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娇娘。
谢叔方模样不错,身形也好,但就是气质上欠缺了一点儿,再加上谢叔方比怀德大了快一轮了,所以两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不等对。
这种事情在大唐并不少见,所以没有人大惊小怪的。
就像是历史上的薛万彻一样,已经开始在沙场上纵横的时候,官配的妻子还没有生出来。
所以薛万彻不该嫌弃谢叔方将怀德给糟蹋了的。
“怀德,姓谢的不知礼数,你难道也不知礼数吗?”
李孝恭将一双大油手在宇文宝的袍子上搓了搓,背负着双手,拦在了谢叔方的马前,一脸严肃的顶着怀德质问。
怀德已经跟谢叔方定亲,并且一些该走的礼数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就剩下的拜堂成亲一项。
依照礼数,在此期间,怀德是不能跟谢叔方见面的,更别提坐在一匹马上了。
这关乎着皇家的脸面问题,也关乎着礼数问题。
所以李孝恭显得很认真,很严格。
怀德在谢叔方搀扶下下了马,规规矩矩的向李孝恭一礼,喊了一声堂兄,然后才开始道明缘由。
“阿爷听说此处有饮宴,自己又不方便过来,所以差我来走一趟。”
怀德声音柔柔的、弱弱的。
李孝恭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心脏莫名其妙的狂跳了起来。
不对劲啊,不对劲啊!
一个两个都在圣人设宴款待凯旋而来的将士的时候往这里跑。
真的很不对劲!
如果只是齐王府的属臣的话,那还好。
可李秀宁和李神通也参与进来了,那就不妙了啊。
李秀宁身份虽然高贵,但代表不了太多的东西。
但李神通不一样。
李神通可是大唐的宗正卿,统管着一众李氏宗亲,也能代表一大部分李氏宗亲。
他这种身份,不方便出席李元吉的宴席,还特地打破了礼数,派女儿过来表明态度,就很不对劲了。
李孝恭总觉得自己的戏言成真了,李元吉和李秀宁似乎真的在私底下谋划着什么大事,此事李神通也有参与。
他似乎也不知不觉见参与进来了。
李孝恭已经没有心思在理会怀德破坏了礼数的问题了,随口说教了怀德几句以后,就心事重重的回到了亭子,目光直直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因为他也品出了一点儿不对劲。
他只是依照李秀宁的‘胁迫’,在府上准备为李秀宁接风洗尘而已,怎么弄成了像是某个秘密组织聚会一样。
李元吉吩咐了谢叔方带着怀德去找杨妙言,然后迎上了李孝恭的目光。
“元吉,我到你府上也来了三四趟了,还没有见过我家崇义。我家崇义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埋怨我呢。不如你带我去见见?”
李孝恭语气深沉的主动邀请。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带着李孝恭出了亭子,不过没有去李崇义所在的右一统军府大营,也不可能去李崇义所在的右一统军府大营,而是去了空无一人的精舍偏房。
走到无人处的时候,李孝恭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元吉,你是不是想造反?”
李孝恭脸上充满了挣扎的神色,也不知道在挣扎什么。
李元吉哭笑不得的道:“堂兄,还没喝呢,你就高了。江山就是我们家的,我造我自己家的反?”
李孝恭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立马纠正道:“你是不是想夺位?”
李元吉毫不犹豫的摇头。
李孝恭脚下一顿,盯着李元吉认真的道:“那你和三姐、神通王叔为什么会凑在一起,又在谋划什么?”
李元吉沉默了一会儿,盯着李孝恭问道:“堂兄真的想知道?”
李孝恭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知道了,就得入伙,不入伙,以后别说是兄弟了,连朋友也做不成。
不知道还有回旋的余地。
李孝恭不知道李元吉到底要做什么,所以不敢轻易开口。
李元吉见李孝恭不说话,心里微微一叹。
果然,李孝恭之前鼓动他争位,是个试探。
甚至今天在去迎李秀宁的时候,说过的所有话,都是试探。
李孝恭根本就没有帮他一争的心思。
又或者说,李孝恭不想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置于险地。
也难怪李渊召李孝恭回京的时候,李孝恭二话不说就回来了。
李孝恭从来都没有拿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的性命去冒险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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