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达听出了萧瑀似乎有‘吐槽’李渊的意思,赶忙提醒道:“时文,圣人不是你我能指摘的,一定要慎言。”
萧瑀无奈的叹息道:“我知道轻重…”
陈叔达看出了萧瑀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说,有点不吐不快的意思,忍不住又道:“刚刚齐王入关的时候,麾下的从众当中,有不少人穿戴的甲胄,似乎是幽州独有的样式。
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
陈叔达没办法让萧瑀将肚子里的话说出来,又怕萧瑀憋的难受,就想方设法的让萧瑀把注意力放在其他的地方。
《一剑独尊》
希望能借此让萧瑀把肚子里的那些话给忘了。
萧瑀感受到了陈叔达的好意,脸上浮现出了一丝难看的笑意,感叹着道:“此事我也注意到了,不过我们现在还没时间去关注他们,我们得尽快将齐王所说的一切,上奏给圣人,请圣人定夺。”
事有轻重缓急。
李元吉麾下的从众穿戴着幽州独有的甲胄,确实值得关注。但他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完成李渊交代的任务。
唯有完成了李渊交代的任务,他们才有闲暇去关注其他的。
“那我去向圣人上奏,你去看看他们为何穿戴着幽州独有的甲胄?”
陈叔达提议。
他们和李元吉交谈的过程并不长,所书的奏疏也不用太长,除了李元吉出言不逊的地方需要润色一二外,并没有其他费神的地方,还不需要他们两个人一起写奏疏。
萧瑀思量了一会儿,冲陈叔达拱手道:“那就有劳陈兄了。”
陈叔达笑着点了一下头,快步往他们的住处走去,萧瑀背负着双手赶往了关城上。
齐王府统军府的兵营,萧瑀不好擅闯,萧瑀要了解齐王府统军府的兵马,就只能站在关城上登高望远。
李元吉丝毫不知道,他麾下的兵马已经被陈叔达和萧瑀给盯上了。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薛氏兄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李艺给的一万多骁勇也不是什么小数目,藏是藏不住的,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放在人前。
藏来藏去的,反倒是引人误会。
李元吉在陈叔达和萧瑀走了以后,并没有急着休息,而是思考起了如何尽快的恢复河北道的人口,以及河北道的农桑。
他不用猜也知道,李渊多半是不会拒绝他的要求的。
毕竟,河东道和河北道皆处在陕东道一东,皆能达到制衡李世民的目的。
而且河北道现在比河东道更需要一个大行台,统管河北道的一切,恢复河北道的人口和农桑。
所以,赶在他回京之前,李渊应该会将他平迁为河北道大行台尚书令,统管河北道的一切。
河北道如今百废待兴,百姓需要重新安置,官员也需要重新任命,吏治也要重新恢复,农桑也得尽快操持起来。
尤其是农桑,必须马上操持起来。
不然到了冬天,河北得饿死不少人。
去年秋耕的时候,河北在闹兵灾,河北的百姓根本没办法耕种。
今年春耕的时候,河北才刚刚平定,一些地方在李世民的操持下,虽然恢复了吏治,也赶上了春耕,但仍然有大部分地方吏治还没有恢复,也没有赶上春耕。
若是不尽快恢复这些地方的吏治,恢复这些地方的农桑的话,那到了冬天,这些地方的人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来人呐,召薛万述。”
李元吉在思量了一会儿后,对门口的侍卫们吩咐了一声。
没过多久以后,薛万述穿着一身甲胄,出现在了李元吉的营房内。
李元吉在薛万述见礼以后,开门见山的道:“你派一队信得过的人,去一趟河北道,巡视一下河北道诸州。”
要恢复河北道大部分地方的吏治以及农桑,那就必须派人去详细的了解一下现如今河北道的状况。
薛万述略微一愣,忍不住道:“殿下派人去河北道做什么?”
这个问题,薛万述必须要问清楚。
不然的话,他不好给手底下的人交代任务。
李元吉坦言道:“去看一看河北道诸州的吏治,以及诸州春耕的情况。”
薛万述眉头微微一扬。
李元吉这话里面的信息量就很大,但李元吉没有明说,他也不好多问。
“臣明白了,臣马上派人去巡视河北道诸州。”
薛万述躬身应允。
李元吉摆摆手,准备让薛万述离开,却听薛万述又道:“关城上有一位年近五旬的清叟,一直盯着兵营里看,臣派人查问了一下,说是宋国公萧瑀。
殿下有什么要交代的?”
李元吉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笑道:“他这是发现你们了,想看看你们为何跟我混迹在一起。他喜欢看,就让他去看好了。”
薛万述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躬身一礼退出了营房。
李元吉在薛万述走了以后,失声一笑,并没有过多的关注此事。
萧瑀身为李渊的心腹,发现了他军中多出了一群疑似幽州的兵马,多看几眼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幽州的兵马如今都在李艺的掌控之中。
李艺的兵马出现在他麾下,其中的深意,自然值得人深思。
李元吉在薛万述走后,略微思量了一下随后要派往河北道坐镇的人选以后,就卸下了。
次日。
李元吉并没有留在天井关等待李渊的回复,而是率领着一众兵马继续赶路。
过了天井关,再往南走,就到了洛阳地界的怀州境内。
李思行一人一马,就守在怀州的界碑处。
李思行人看着清瘦了不少,也苍老了不少。
见到了李元吉以后,立马跳下了马背,快步跑到李元吉的马前,匍匐在了李元吉马下。
“臣李思行参见殿下,求殿下饶臣一命。”
李思行言语有些哽咽。
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又似乎是有无数的悲伤要控诉。
李思行被架在火上烤了数月,真的可以说是度日如年,人已经快被烤散架了,已经快要扛不住了。
李元吉跨坐在马背上,盯着跪在面前的李思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曾几何时,他以为他能驯服李思行这匹烈马,让李思行为己所用。
但到头来,李思行还是选择了李渊。
“我在苇泽关等了数月,一直等你向我求饶,可是你没有。”
李元吉盯着李思行,感慨着说。
李思行头垂的低低的,除了哽咽外,一句话也没说。
李元吉叹了一口气,“人各有志,你不愿意全心全意为我效力,我也不勉强。然后你就离开府上吧,去找我父亲,让他另外给你谋个差事。
以后遇到了我,尽量绕道走,我怕我会忍不住宰了你。”
“何必等以后,现在就宰了算了。”
宇文宝在李元吉背后嚷嚷。
在宇文宝眼里,这种背主的人就该立马杀掉,以儆效尤。
留他多活一刻钟,那都是仁慈。
李元吉瞪了宇文宝一眼。
李思行再怎么说也是李渊的太原元谋功臣,岂是说杀就能杀的?
李渊赐下的‘恕一死’的‘免死金牌’,还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无视的。
宇文宝被瞪了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走吧。”
李元吉没有再搭理李思行,策马往洛阳城的方向而去。
其他人纷纷跟上。
没过多久以后,怀州的界碑出,就剩下了李思行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哪儿,低声的哽咽。
李秀宁在走过了怀州的界碑以后没多久,就策马追上了李元吉,疑问道:“那个李思行到底犯了什么错?”
李元吉笑着道:“没犯错啊。”
李秀宁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李元吉笑着解释道:“就是有点不近人情,所以我府上容不下他。”
李秀宁更加不解了,“仔细说说。”
李元吉也没有隐瞒,坦言道:“阿姊应该知道,我通过倒卖府上的官职,筹措到了不少粮食,囤放在洛阳城。
我离开洛阳城以后,很多人就盯上了这一批粮食。
李思行是我特地留下看管这一批粮食的人之一。
但是在魏徵等人谋取这一批粮食的时候,李思行得到了父亲的授意,一点儿口风也没有向我透露。
若不是我麾下的宇文宝还算忠诚,拼死也要守着这一批粮食,这批粮食恐怕早就被魏徵等人给谋划走了。”
李秀宁听到这些话,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以后,撇着嘴道:“我以为父亲只会欺负我这个做女儿的,没想到连你这个做儿子的,也欺负。”
在李秀宁看来,李渊背地里谋划着李元吉倒卖官职得来的粮食,那就是在欺负人。
李渊一个做父亲的,怎么能这么从儿子手里谋取东西呢?
你堂皇正大的下一份旨意,让儿子拿出一些粮食孝敬你,也比你暗中用各种手段谋划要强。
“谁说不是呢…”
李元吉乐呵呵的笑着说。
李秀宁哼哼着道:“那李思行再怎么说,也是你府上的属官,跟你也算是相交一场,一点儿风声也不给你透露,确实是一点儿人情味也没有。”
至于给李元吉透露的口风,会不会触怒李渊,那完全不是李思行该操心的。
李思行能顾着跟李元吉的人情,向李元吉透露口风,李元吉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思行被李渊砍了不成。
再说了,李渊真的要因此责怪李思行的话,李思行只需要一句‘县官不如现管’,便足以让李渊收回所有的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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