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族长又惊又怒。
这西蒙·戴维斯是何居心,大家同属HR联盟,为什么他丝毫不顾忌情分,说出这种话来。
西蒙道:“每出现一位新的议员,是全人类的好消息,我来之前,伊萨多娜议长就跟我说过,要让我向您转达,这只是王涅和李耀等人自作主张,和我们HR联盟没有任何关系。”
“议长已经向战神宫报备了这件事,并确认了具有超越战神的实力,只要等公开这个消息,战神宫就会将他的身份提升为‘议员’。”
“这是我们向您传达的善意。”
“而关于这五位高等战神的恶劣行径,可以整理证据材料,向战神宫提出起诉,最后交由战神宫议会定夺。”
“不过想来不会出现什么阻力,最后应该还是自行处置。”
战神宫的议会,由52名议员和5位议长所组成。
维妮娜和王家族长之前都有提过这件事交由战神宫审判的想法,但是他们想的太简单,如果仅仅是战神在荒野区对战神进行围杀,并且没有造成对方死亡,这样确实不会被重判。
不过如果林衍真的提升为议员,情况便会完全不同,这种行为绝对不可饶恕。
因为战神对议员进行围杀,这种行为如果不受重判,所伤害的是全体议员的利益。
哪怕是其他行星级的议员,遇到这种情况,应付起来也未必就能比林衍更好。
行星级虽然是质变,但认真说,实力也就是战神巅峰的四倍而已。
甚至如果有高等战神级的精神念师在旁压阵,想靠飞行逃脱都不怎么容易,因为除去光线属性的议员以外,其他议员的飞行速度还不如高等战神纪的精神念师。
这种行为如果不受重判,威胁到的不仅仅是议员的地位和权力,甚至人身安全。
贾谊眼底的困惑这才释去。
显然伊萨多娜改变了她的想法。
他原本没有想这么直接地将这件事捅到战神宫,就是想着避免触怒伊萨多娜议长。
但是事情的道理是相通的。
伊萨多娜同样不想和贾谊几位议员生出嫌隙。
王涅、李耀等人虽然是HR联盟的人,但是并不值得去救,尤其林衍作为这件事的直接受害人,她强行救下他们,无疑就彻底得罪了林衍。
他不仅在战神级就具备议员级的实力,而且显而易见,突破行星级也不会太遥远。
这么年轻,未来能走到哪一步谁也不敢肯定。
还有一点,这件事等以后被揭开,她对围杀议员的战神进行包庇,同样会让其他议员产生恶感。
战神宫议会,才是真正掌握着世界命脉的一群人。
为了几个战神,实在是得不偿失,弊大于利。
所以她才会让和王家、波莱纳斯家族毫无关联的西蒙·戴维斯,表明她的态度,彻底放弃了对王涅等人的维护。
王家族长面色阴晴不定,被西蒙·戴维斯这般一说,他才真正清楚了自己的傻儿子是干了什么蠢事。
因为他的鲁莽,王家已经走到了倾覆的边缘。
他一时只觉大脑眩晕,难以接受这种打击。
施天生同样想明白了这一点,再不敢说什么回护的话,对于即将成为议员的林衍,他们施家根本没有与他为敌的资格。
贾谊点点头,道:“伊萨多娜议长深明大义,林衍会以天部的身份加入‘中庭’,并在近日向全世界公开他已然超越战神的消息,向战神宫申请成为‘议员’。”
西蒙·戴维斯站起身,微笑道:“恭喜,下一次见面怕是就要称呼林议员了。”
林衍眉头舒展,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但真正走到这一天,还是生出几分欣喜。
远处青山,草长莺飞,绿树成荫。
这是一处陵园,门口竖立的高大石碑。
贾谊看着有些失神,道:“每一年只要这一天得空,我都是会来这里一趟。”
“想想也是来了好多年。”
朱喜因为生着一副鹰钩鼻,平时多少显得有些冷傲,可此时脸色也柔和下来。
他缓缓道:“走吧,去拜祭一下我们的老朋友。”
林衍面容肃穆。
今天一早,戴淳便赶到他家,然后带着他接上几位议员赶到了这里。
那些留存在历史中有温度的名字,便埋在这青山,与远处喧嚣的城市遥遥相望。
他们一行人挨个拜祭,步履缓慢。
而经过一座墓碑时,贾谊轻声道:“这座墓是拓跋的大儿子,拓跋山。”
林衍一怔。
看向拓跋吉,只见他蹲下身,认真擦拭着墓碑。
他去过拓跋吉家,只知道他有个儿子叫拓跋岩,中等战神,没想到还有个大儿子已经牺牲了。
“当时是2026年,发生水域怪兽兽潮,拓跋山当时是战将,不过还是不幸牺牲了。”
林衍点头,躬身拜祭。
拓跋吉默默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然后道:“我们走吧。”
一路上,林衍听着他们说起很多过去的事。
生在这样的时代,总有太多悲壮的故事。
事实上,除去拓跋吉以外,邓钧的儿子同样牺牲在抗击兽潮的道路上,不过他早年妻子便去世了,并未续弦,家里只有他和独子两人,在儿子也牺牲后,这些年一直都是孤寡一人。
他儿子的骨灰也埋在这青山。
所以才在卸职国防大学校长后,便开设了剑馆,这剑馆并不向外招生,只在军队内部挑选。
这些事情都是他们从未提过,林衍从不知晓的。
在他的印象里,邓钧一直是一个刚正执拗的老人家,却未曾想到,他除了剑和理想,竟是一无所有。
在这条路上,失去和获得是相生的。
他们不是故事的主角,所以命运从不天眷,他们只是墙角的花,生长在路边的淤泥。
可每一朵无人问津的花,都有自己的芬芳壮美。
每一个人默默无闻的人,都有自己的盛大壮烈。
生命从来都值得敬畏。
走到大半,他们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温修永一家人,旁边还有一男一女,可能是董青瓷的兄姐。
董青瓷看上去眼圈有些红,应该是刚哭过。
温至安挽着母亲的手腕,神色宁静。
双方点头致意,林衍看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和那个在大涅槃时期中留下伟大一笔的名字,深深鞠躬。
拓跋吉道:“你是叫青瓷吧?”
董青瓷点点头,然后礼貌道:“拓跋议员怎么会认识我?”
“南彪当时刚当兵时,进的就是我的团,之后因为表现出色,他被调动到了首都,安家落户。”
“当时18年,保护沿岸的百姓迁移到江南基地市,就是由我负责的,南彪当时是国内最强的几个武者之一,也是我亲自联系让他进行支援,可是最终他牺牲在那里,我要对你,对你们一家道歉。”
头发花白的老人眼中闪动着泪花,向董青瓷躬身致歉。
拓跋吉可以看着自己儿子的墓碑依旧保持平静,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好样的,这战场上死的哪一个不是别人的儿子,他的儿子当然也不例外。
可是对于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若不是他联系董南彪,他或许就可以一直活下去,那时候就连贾谊,都是董南彪的下属,可谓前途无量。
他的一通电话,改变了董南彪一家人的一生。
他心中有愧。
董青瓷马上扶起拓跋吉:“拓跋议员,您先起身,请不要这样说!”
她看了看墓碑上那张照片,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言语缓缓:“我是个历史老师,从那些书页里,我学会了比任何人都明白生与死的价值。”
“您知道吗?我和每一届学生都谈起过他的名字,我看到了那些孩子们眼里的光亮,而那些光亮正是那些和父亲做出同样选择的人共同点亮的。”
“正是在那些痛苦中磨砺自身而变得伟大的人,才为我们撑起这片天空,夯实这片土地。”
“我应该因此为傲,而不应自怜自艾。”
董青瓷躬身道:“应该由我来谢谢你们,也谢谢每一个和我父亲做出同样选择的人。”
温至安同样和她妈妈一同躬身。
在这一刻,母亲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发生了某种变化,在以前,她总以为,妈妈是对外公的选择是憎怨的。
因为在18年人类危难之际,那个男人扔下全家人,她的外婆含辛茹苦才将几兄妹抚养成人。
谈何容易啊。
以至于外婆五十多岁就撒手而去。
可原来妈妈心底对外公依旧是尊崇敬仰的,也是啊,温至安想起自己小时候,外婆和她坐在门口,望着天上的星星。
小女孩突然从椅子上蹦了下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天空道:“外婆,爸爸前天讲故事的时候对我说,每一个离去的亲人都会变成星星,他们站在天上,望着我们!”
外婆笑着,眼角的皱纹都合在了一起,说:“那外公也是其中一颗星星,一直看着我们可爱的至安快快长大呢。”
她生得并不美丽,可那笑容动人。
因为,她也不生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