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就是因为这个限制的缘故,所以师父才迟迟没有将这第七重的功法传授给大师兄和五师兄两人么?
周彦心头顿时了然,不过他并没有开口,而是默默地望着陈康,等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说法。
“原本为师是打算有人突破一流境界,考验完心性后,再将第七重秘籍之事告知你们。”
“但为师怎么也没想到小五竟会因此产生执念,弄成眼下这种局面…”
仿佛想起了数天前吴为在争锋台内对自己痛下杀手的场景,陈康忍不住痛苦地闭上自己的双眼。
过了一会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正眼看着身前表情不一的众人,脸上露出一抹冷峻:
“如今武馆实力不复以往,所以关于此事为师思量再三后,觉得也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
“第七重的秘籍,你们若是想要学,为师可以教给你们,但在教授之前,不论你们是否相信,出于师徒,为师都必须重新再提醒你们一点。”
“这第七重的秘籍,若是催发者没有步入一流,一旦运功,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此人便会经脉寸断,四分五裂而死!”
“而即便是步入了一流,催发秘籍后,虽然自身的实力会大幅增长,但也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结束后便会像老夫这般虚弱一个多月,留下程度不等的暗伤,积累多了,便会跌落境界,难以恢复。”
“所以你们今后若是有谁步入了一流,可以随意使用这第七重后,也务必要谨慎使用这门秘法,这等搏命之术,伤人一千,自身也要损耗八百有余。”
“另外,洪山拳的第七重和以往的六重功法截然不同,修炼这门秘籍总共分为三个阶段,都需要不同的药物辅佐功法进行修炼。”
微微一顿,接着陈康便从怀里掏出四张写着字迹的纸张,将其缓缓地放在了眼前的桌面上。
有些浑浊的双眼扫过场中的众人,声音平静:
“这几张纸上都记载着修炼秘籍第一阶段所需要的药物和功法,想学的,就上前来取吧。”
随着陈康话音落下,没有任何犹豫,正站在对方身后的徐紫嫣便率上前取了一张。
周彦三人也没犹豫,纷纷在陈康复杂的目光下上前,各自取了一张第一阶段的秘籍。
陈康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一脸自嘲地叹息道:
“既然秘籍你们都已经拿了,就各自回去吧,照着这纸上的内容练习,十日后,我再给你们下一阶段。”
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没等起身的众人请辞离开,他便又望着周彦补充了句:
“另外,小九你单独留下,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是…”
听到老师吩咐的周彦也没多问,点点头便停下脚步。
赵耿等人虽然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多嘴,看了两眼后便各自离开了内堂。
房门缓缓合上,门外众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确定一行人已经真正离开后,陈康才缓缓将目光聚集在前方神情疑惑的周彦身上,微微一顿,面庞变得格外严肃:
“江家被劫货物那事,你没应下了没有?”
师父知道这事?
周彦心头一阵惊讶,随后倒也没瞒着,摇摇头便回道:
“弟子没把握请动黑旋风,另外觉得这事颇有些蹊跷,所以便没敢答应。”
“没答应就好,没答应就好。”
陈康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看到师父表现的周彦心头顿时有些疑惑,迟疑了一会便试探道:
“师父,您知道江家那事的内情?”
“…”
听到弟子这话的陈康却忽的陷入了沉默,一双眼睛不停地闪烁着,似乎也在思量要不要告知实情。
不过在想到过不了多久这事就会尘埃落定,便是告诉对方也影响不大后,沉吟了许久的他才缓缓道:
“关于数月前枫叶城境内乡间频发大水,上面拨钱赈灾一事,你可知晓。”
赈灾济民?这事跟江家有什么关系?
等等,难不成…
仿佛想到了什么,周彦顿时瞳孔紧缩地望向前方的陈康。
而似乎为了肯定周彦的想法,陈康顿时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赈灾的银钱不够了,所以吕知府前些日子才玩了这出偷梁换柱的戏码。”
“…那魏无生是衙门的人?”
“是与不是,重要么?”
陈康反问一句,脸上露出一抹让人看不明白的笑容。
而后一边用食指敲打着身下的扶手,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响,一边双眼平静地望向衙门的方位,声音低沉:
“不管这魏无生是衙门的人,还是仅仅只是个山贼,这枫叶城的吕知府,若是不能将赈灾的银钱填上,那他这顶乌纱帽就要连着脑袋一块摘下来。”
“在这种生死关头,他可不会在乎区区商贾的想法。”
“届时,若是一个江家不够,就再添一个李家。”
“添上李家若是还不够那就再添一个孟家,反正这偌大的枫叶城内,多得是没有后台的人,便是都给抄了,也闹不了多大的动静。”
“所以这次你没多管闲事是对的,别说你和黑旋风只是点头之交,便是你就是那黑旋风本人,敢抢衙门的钱,下场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今天让你留下,为师就是想让你去聚财帮通知黑旋风此事,衙门那边,估计再有两三天便要收尾了,这段时间内,不论那江家给出什么条件,你千万不要应下,也务必让那黑旋风拒绝。”
“一旦黑旋风插手,届时那吕知府的谋划因此失败的话,定会怀恨在心对城内的帮派下手,调兵镇压下,对方绝对难逃一死,到时候跟对方关系密切的咱们,也免不了要受牵连…”
微微一顿,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陈康脸色一肃,朝着表情沉默的周彦告诫道:
“所以此事你务必放在心里,切莫告知外人,不然传出去,入了衙门大牢,为师也救不出你,你可知晓?”
“…弟子省的。”
周彦连忙拱手应了一句。
明白自己这个九弟子是个沉稳之人的陈康也没在多说,而是放心地点了点头。
随后看着周彦那一脸沉默的表情,以为对方是在为江家一事感到不平后,顿时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安慰道:
“大势不可逆,这两年江家风头过胜,引起了太多人的觊觎,加上身后并无后台,所以被吕知府率先盯上也在为师意料之内,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罢了。”
“而我等不过是区区一介武夫,便是终其一生达到一流境界,对上官府,那也只是蚍蜉撼树。”
“所以在这等事情上,小九你看开便好,这就是江家的命,没人能改的…”
“…”
周彦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接着便朝师父拱手请辞,转而朝着门外走去。
路过那片栽着紫色竹子的湖泊时,却意外的发现那片竹子不知何时被师父派人给尽数挖去了。
边上只剩下一大片漆黑的窟窿和杂乱的竹根,空荡荡的,有些刺眼。
周彦看了眼那结了一片冰面的池水,不知为何有些心烦意乱。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接着才迈步出了内堂,来到了练武场上。
没有理会跟他打招呼问好的武徒,他默默脱下身上的大氅,沉默地在练武场上,对着那吊起的沙袋打起了洪山拳的基础招式。
“嘭嘭嘭!”
拳头化作黑影狠狠地轰击在沙袋上,不停地打出沉闷的声响,在一众武徒惊愕的目光中将沙袋打的来回颤动。
他的拳头越打越快,到最后已然在众人骇然的注视下化作一道道幻影。
大片的白雾随着他的呼吸不断蒸腾,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一股蔚然的霞光。
捶打着沙袋的他忽的一顿,而后脚下向前迈出一步。
挥拳。
“轰!”
“啪啦!”
刺耳的轰鸣猛然在练武场上响起。
挂在钢架上的沙袋被硕大的拳头猛然打穿,细碎的沙子透过炸开的孔洞崩散开来,落在地面,很快便积聚成一小堆。
碗口大小的坑洞内倒影出周彦冰冷的双眸。
“…”
看着被自己轻松打穿的沙袋,周彦微微一顿,似乎平复了内心的烦躁,他的目光渐渐恢复平静,随手拽了张干布擦着身上几乎没有的细汗。
一边吩咐了下一旁满脸敬畏望着自己的武徒找人收拾场地,一边便转头朝着正似笑非笑望着自己的赵耿走去。
“你小子功力渐长啊,怎么着,要不要来练练手,让师兄看看你现在的长进。”
看着泻完火朝自己走来的周彦,赵耿咧着嘴说道。
刚才看着周彦大发神威,他心里也有些发痒。
“不了不了,师兄你武功高强,师弟甘拜下风,就不献丑了。”
周彦连忙笑着摆了摆手,看到他这个表现的赵耿虽然有些不爽,不过在发了发牢骚后,倒也没再坚持。
而是瞥了眼房门紧闭的内堂后,便朝周彦随口问道:
“对了,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参加那江老爷子的寿宴么?”
“去了,说了些话,就回来了。”
“啧,但凡你会顺着杆往上爬一些,都会不跟现在似的只赚这点钱。”
“从了江家那两位小姐中的一个,当那江家的赘婿不好么?”
“也就是你这榆木脑袋不开窍,搁到别人身上,估计人家早就赚到够花十辈子的钱了!”
“哎,亏我还整天跟你忙活这忙活那,寻思你哪天飞到枝头变凤凰能拉我一把,感情全都白操心了!”
赵耿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抱怨着,一旁的周彦也不恼,朝对方笑笑,接着想了想,便朝赵耿问道:
“师兄,咱们枫叶城哪里有教横练功夫或者出售有关原本秘籍的么?”
“嗯?你打听这干嘛?你小子又想去学横练功夫了?那霹雳刀和断筋手你学会了?”
赵耿一脸诧异地打量着周彦,看到对方只是笑笑,并没回话后。
顿时认为这小子是贪心不足,忍不住皱了皱眉,刚开开口告诉对方收心,抓住一门练,贪多了反而嚼不烂的这个道理。
但想起周彦资质的他顿时陷入了沉默,接着轻声叹了口气。
以为对方已经自暴自弃的他也没再开口相劝,而是神色复杂地点点头,应了下来:
“城内横练的高手我不怎么熟,所以很难跟上次那样帮你介绍。”
“这两天我托朋友帮你打听下吧,有信了就告诉你。”
“那秘籍的钱,你要是不够的话,我可以帮你垫上,亲兄弟明算账,老规矩,借百出一,童叟无欺,嘿嘿嘿,要不要考虑一下?”
“…那就多谢师兄了。”
拱手感谢了赵耿一句,周彦直接无视了对方那拓展业务的说法,接着便一边坐在椅子上和对方闲聊,一边喝着茶水休憩起来。
很快,一个下午便过去,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的周彦也拱手朝赵耿请辞归家。
一边走着,周彦一边思量起自己的事情:
新武学的事情虽然已经委托了赵耿,不过出于保险打算,他还是觉得这些天里自己最好再去和聚宝斋类似的商会打探打探好些。
毕竟每等一天,修改器的时间就要多浪费一天。
能尽快找到新武学进行修炼的话,那么他的实力提升的也就越快,在这种动荡的枫叶城内,他也就更加安全。
而且,若是参加拍卖会的话,说不定在拍卖结束后还能遇到给自己送钱的好人。
若是那人能跟雷洪一样是个有钱的小头目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从聚财帮支取的那一万两银票花了也快一半了。
而这两天聚财帮才刚刚在他的示意下吞并了不少地盘,正处在青黄不接的情况下。
若是再支取大额银两的话,难免会引起下面人的动荡,所以还需要给这帮手下一些时间来筹集钱财…
“这位公子请留步!”
就在周彦一边想着事情,一边上前朝自己庭院走去时,一道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转头望去,便看到不远处,一个穿着土黄色长袍的男人正迈步朝他走来,对方留着八字胡,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来到周彦身前站定便笑道:
“我观公子您与我等‘奉神众’有缘,正巧我等教主明日于教坛讲经,公子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妨前来听听。”
“我等奉神众,所行所为皆为天下大同,希望公子可以加入我等,为天下之人共尽一份力量!”
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张写有歪七扭八,如同鬼画符一般的黄纸,将其塞到周彦手里。
接着也不等周彦回话,满脸笑容地作了个揖后,便一边摇着铃铛一边念起了经文,朝着远处走去:
“信我神者,无病无灾,奉我主者,可证道果…”
很快,身形便在周彦的目光中消失在街道尽头。
“…”
原地,收回眼神的周彦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那如同鬼画符一般的东西,一双眼睛渐渐变得有些幽深。
他将黄纸捏成团扔到了大街上,转头朝着城西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一顿后,便径直推门走入了庭院。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