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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殿前一纸御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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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楚瑜的忽然出现,着实让上官飞吃了一惊,而杨希擂台击杀潘豹,也让凌楚瑜吓出一身冷汗。皇上有口谕,那日在朝的文武官员弟子均不得打擂,为何杨希要明知故犯?这还得从那天下朝后说起。

  下朝后,杨继业回到家中,把要出征的事一说,家里七个儿子神色各异,佘太君听罢直皱眉头,半响,问道:“此战如何出兵,谁为先锋?”

  她年轻时也随军出征,颇知兵法,此番是举国之力北伐,不免一问。杨继业对她也是极为敬重,道:“具体情况尚未定。皇上只说三路出兵。”老太君略做沉思,道:“既为三路。一路定是由雁门关出;定州中原屏障,一路也是由此出;至于东路,定是从雄州开拔。夫君还未答我,何人为先锋?”

  没等杨继业开口,杨希抢道:“娘,这还不清楚?这北伐定是以爹爹为先锋。”

  佘赛花抬眼一瞧自己夫君,见他面色愁容,便以知晓,道:“是何人为先锋?”杨继业便将今天上朝一事说了。

  “凭什么潘豹那小子就得当先锋。”杨希一拍桌子,道:“咱们兄弟几人哪个不比他强,为何派他去。”大哥杨泰道:“七弟,莫要冲动。现在主动权在潘家手上,他想指派谁就是谁。”杨希不服,道:“依我看,他就是个草包。不是要摆擂吗?我明天就去将他打倒,把先锋大将的位置抢过来。”

  “胡闹!”杨继业道:“这是国家军政大事,哪有你小孩儿的事。皇上可说了,今天在场的所有文武大臣之子,都不能参加打擂。七郎,听见了没有?”他故意提高嗓门,就是针对杨希说的。

  “凭什么呀,爹!咱们天波杨府哪里不如他潘家了,凭什么他潘豹当得,爹你当不得。”杨希的脸不知气得有多红,只是太黑看不清。

  佘赛花瞪了七郎一眼,后者灰溜溜地低下头,她说道:“军国大事,由不得你来议论。儿啊,你们要记住,这七日谁都不许去打擂,听到没有。”

  七个儿子先后应了。杨继业点点头,道:“这些日我要进宫,商议出兵大事,你们在家要好好听你们娘的话,千万不要出去给我惹事生非。”他还是不放心,朝着七郎道:“七郎,记住了没?”杨希不耐烦,噘着嘴道:“爹,我知道了,我不去就是了。”

  待散去后,二老还是不放心,杨希血气方刚,鲁莽冲动,杨继业又忙于军务,佘赛花也得为他筹备军需,生怕他出门惹事,便单独留下杨泰和杨景,这二子素来稳重,让他们多看着自己的弟弟,两人也点头同意。

  就这样平安过了六天,杨希异常安分,白日练武,晚上温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反倒让几个哥哥是惊诧。其实杨希虽恨潘家一手遮天,但一来父母之命,不敢违逆,二来这宋辽即将开战,可得好好练武,定要击破辽军,让皇上看看到底是潘家厉害还是杨家无敌。

  可都说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第七日,出了岔子。这天凌楚瑜归来,因为他奉命巡查军务,一待就是半月,回来就听说潘豹京中立擂之事,倒也不以为然,向令公禀报军情后,回到天波杨府,就被杨希抓去练武去了。

  杨希乃武痴,一练就过了中午,错过饭点。凌楚瑜没好气道:“七郎,我刚回来,连房间都没进就被你拉来练武,这辛辛苦苦陪你练了,还没饭吃。”杨希挠挠头道:“这不是练得尽兴,忘了吗,要不我们去后厨吃点?”

  他不怀好意地朝凌楚瑜使了眼色,准是又想去偷吃。这杨府家教森严,一误饭点,就不给吃饭,而且身上没银子,只能去厨房看看剩点什么凑合着对付几口。

  凌楚瑜道:“要去也是你去。后厨那个杨喜,可不是好惹的人。再说了,你害我饿肚子,也该由你去。”

  杨希略做犹豫,索性道:“怕他个甚?我来。”说罢就扯着凌楚瑜往后厨去了。

  来到后厨,凌楚瑜便藏在一旁,就瞧着杨希蹑手蹑脚地进去了。大约一炷香时间,便听到厨房内锅碗瓢盆叮叮当当的声音。

  “七郎,给我站住!”

  随着一声大喝,杨希破门而出,左手提着半只烧鸡,右手拿着一坛子白酒,脖子上还挂着一串腊肠,嘴里似乎还嚼着东西,含糊不清道:“楚瑜,快走!”

  凌楚瑜一瞧他身后,一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右手拿一把亮勺追了出来。只见他皮肤黝黑,手臂结实有力,正是天波杨府的后厨杨喜。

  杨喜脸色通红,追骂道:“七郎,你又来偷吃。今天我非抓你去见佘太君不可。”

  杨希跑到凌楚瑜身边,趁机大口喝了酒,又将手上的半只烧鸡硬塞到凌楚瑜怀里,坏笑道:“有难同当。”凌楚瑜闻到他一嘴油腻酒味,不禁皱眉。

  “好哇!原来是你!”杨喜一叉腰,道:“我就说嘛,七郎这几日老老实实的,从不偷吃,原来是你小子回来了,就你唆摆七郎偷东西,你也跟我去见老太君,也让她老人家做主。”说罢一勺子打过去。

  别看杨喜只是个管厨房的,手里可有真功夫,这一勺子下去,暗藏敲、推的手法,凌楚瑜左臂一抬,大叫道:“别拿我当菜来炒。”杨喜冷笑道:“废话少话。跟我去见老太君。”

  那勺子落在半空,忽往上提,划出一道弧线,绕过凌楚瑜手臂,朝他下巴磕去。凌楚瑜急忙回掌抵住下巴,岂料杨希又倏忽一变,轻拉猛推,往凌楚瑜胸口捣去。

  他这些招式都是从炒菜颠勺中领悟出来的,虽上不了台面,但细微之处也是下过功夫,没见过之人,起初定会被这奇怪招式迷惑,但凌楚瑜这些年跟他交手多了,知己知彼,右手猛地探出,扣在对手手腕处,杨喜大惊之下,便被凌楚瑜夺了勺子。

  “杨大哥,有话好好说!”凌楚瑜陪笑道:“我是路过,要见老太君,你找七郎去。”杨喜呸了他一口,道:“你们都是一丘之貉,一起跟我去见老太君。”说罢左掌一拍,一股凌风扑面而来。

  这掌法凌楚瑜也是“深有体会”,杨喜打小就在厨房,每天烧火做饭,却自学成才,练就一身武功。这掌法是他从烧火中领悟出来,每当要大火爆炒的菜式,只需添点柴火,将火烧旺,待最后几下爆炒,再猛地来上几掌,让火苗大涨,方有独一无二的锅气。这久而久之,他的掌法便从此而成。

  一般人武功练不到家,掌力是散的,而杨喜一掌过来,是又猛又快,威力惊人,凌楚瑜倒吸一口凉气,举掌相迎,嘭地一声,杨喜身躯几乎后倒,若不是凌楚瑜急忙拉住他的手,只怕早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滚开,武功厉害就怎么样,还不是个偷东西的贼。”杨喜悻悻甩开他的手,道:“就是你带坏了七郎,堂堂杨家将,偷东西算什么本事?”

  凌楚瑜哑然失笑,一旁的七郎却道:“杨大哥此话差异,我进我自家厨房,又怎么算偷,只能说拿。”转眼间他就将一坛酒喝得精光,还觉不够,又将脖子上的腊肠拿了,咬了几口。

  杨喜怒道:“佘太君有令,误了饭点,任何人不得再进厨房。我既然授命看守厨房,现在人赃并获,非抓你们见老太君不可。”说罢挥掌便朝杨希而来。

  杨希哈哈大笑,拉着凌楚瑜拔腿就跑,道:“抓不到我,捉不到我!”趁机回头做了鬼脸,惹得杨喜火冒三丈。凌楚瑜也是无奈,这不就是被拉下水了吗?

  三人在府里走走转转,要说杨希对天波杨府是极为熟悉,但他饥肠辘辘下喝了酒,酒气上头,头脑发热,已有几分醉意,竟带着凌楚瑜走到死胡同。身后杨喜一瞧,挽起袖子,得意道:“看你们还往哪里跑。今天定抓你们去见太君。”

  杨希一瞧急了,要是真给拿了,可少不了挨板子,情急之下,竟翻墙而逃。

  “七郎,你不要脸,竟然翻墙逃跑。”杨喜使劲一跺脚,对凌楚瑜道:“你也别想跑。”凌楚瑜瞧他都跑了,自己也溜得了,一个纵身,跃到墙上,道:“杨大哥,我去给你找七郎啊。”说罢便跳了下去,溜之大吉。

  凌楚瑜追出小巷,来到大街,街上人潮拥挤,不知杨希跑到哪里去了,只得边走边寻。

  而杨希出了杨府,直奔大街,心想这里人多,杨喜就是追来,也找不到自己。他酒气上头,有些醉意,便寻思着:“这几日总在家,憋得难受,这正好出来溜达溜达。”打定主意,便大摇大摆地闲逛。

  不经意间就走到城东头,瞧着前面人山人海,便好奇上去凑热闹。可刚到擂台,便瞧见钟里被痛下毒手,他登时怒火中烧,虎目圆睁,加上酒气上头,便上去打擂,这一失手,将潘豹打死。

  “救我,救我!”杨希已经慌不择路,拉着凌楚瑜的衣角,仿佛找到救命稻草一般。

  上官飞怒道:“杨七郎,你打死当朝国丈之子,罪大恶极,不满门抄斩,怎平众怒?”

  杨希脑子一片空白,急得眼泪汪汪,道:“我不是故意的,谁晓得他这么不经打。”

  此话一出,潘仁美登时怒发冲天,道:“杨七郎,你恃勇行凶,杀害我儿,来人,将他碎尸万段,以祭我儿。”

  此时周围兵马和潘家家将齐喝一声,往上围了过去。周围百姓一瞧,心知大事不妙,纷纷四处逃窜,登时场面大乱,相互推搡,人踩马压,叫苦连天。

  杨希吓呆了,急忙纵身下台,钻入人群。潘仁美眼瞅这杀人凶手要逃,急忙呵斥道:“放箭,给我射死他。”

  他手下一干将士楞住了,这里人山人海,一不留神可就误伤百姓,万一上头追查下来,这可怎么办。但悲痛的潘仁美顾不了这么多,看着儿子的尸体,怒喝:“有违军令者,斩!”

  他这一令,那些将士可得罪不起,一狠心,索性开弓放箭,但杨希在人群中左右钻来,着实不好瞄准。

  “放箭!”忽然有人猛喝,是那黄龙。这人乃潘仁美心腹,仗着这国丈的势力,坏事没少做,他这一喝,那些军官纷纷松手,箭嗖嗖而来,哀嚎声一片,好几个百姓中箭而亡。

  这边死人,场面就更加混乱。黄龙急忙带人上马追赶。这马匹冲入人群,又踏死踩伤不少百姓。

  “停手!”忽然有人提着竹竿,横在黄龙面前,道:“你们这般胡冲乱射,视人命如草芥。”

  黄龙被拦,马高高跃起,差点将他摔了下去,盛怒之下,一瞧来人,冷笑道:“你是天波杨府的人,阻我捉拿杨七郎,有意包庇,一律同罪。”他当即提枪刺去,誓要人挡杀人。

  凌楚瑜侧身一偏,手中竹竿忽地探出,停在黄龙眼前。他吓了一跳,手中长枪一落,惊道:“你这个…这个逆贼,我乃潘国丈手下大将,你敢犯上作乱。”

  凌楚瑜瞧他狐假虎威的样子,冷笑道:“你在大街上妄动刀箭,至使无辜百姓丧命,我倒要问问你,大宋律法何在?”

  黄龙狡辩道:“我这是奉命捉拿杀手凶手,这帮刁民从中阻拦,定是有意包庇凶手,视为同罪。”

  “荒唐!”凌楚瑜怒喝一声,手中竹竿挺近一分,几乎要碰到黄龙眉心,道:“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你们二话不说就下令放箭,百姓岂能不慌?再有你们骑马莽冲,更使百姓死伤无数,还将所有罪责怪在百姓身上,这真是巧言擅变,令人齿冷。”

  他这么一说,周围百姓也纷纷围了过来,指责黄龙的不是。后者一瞧,怒喝道:“死的是潘国丈之子,你们再不退开,就是有意阻碍公务,罪当同处。”他这么一呵斥,百姓们畏惧潘仁美的权力,缓缓散开。

  黄龙一瞧,得意道:“凌楚瑜,你不过是杨继业收的义子,身位卑微,也敢和潘国丈叫板。再不退下,以包庇罪论处。”

  凌楚瑜收回竹竿,心想这一会功夫,杨希已经逃远了,百姓也安定,这才侧身一让。黄龙朝他恶狠狠说了句“狗奴才”,急忙带人前去追赶。

  大约一炷香功夫,黄龙悻悻而归,在潘仁美面前一跪,胆颤道:“国丈,卑职有罪,杨希躲进百姓中,实难分辨,让…让他逃了。”最后几个字,牙关频频发颤。

  潘仁美此刻坐在地上,抱着儿子尸体,猛地起身道:“来人,跟我进皇宫面圣,我要告御状。”

  此时皇宫中,赵光义正和文武大臣们商议北伐一事。此时宦官忽然来报:“启禀皇上,潘国丈有事请奏。”

  赵光义微微错愕,道:“潘国丈这会不是应该在城东擂台吗?定是潘豹旗开得胜,特来向朕讨旨要官的吧。传他上来。”

  此时宦官却不答允,似乎有难言之隐,他深深一叩首,道:“皇上,潘国丈是来告御状来了。潘豹在擂台被人打死了。”

  “什么?”此言一出,在场君臣皆是一惊,谁这么胆大妄为,竟敢打死当朝国丈之子,皇帝的小舅子。

  赵光义怒道:“谁人这么大胆,敢当众打死朕的小舅子。”

  那奴才还没回答,从外面闯入一人,头发凌乱,神色悲切,脸上还有泪痕,正是潘仁美。他双手捧着状纸,刚迈入殿们便扑通一跪,大哭道:“皇上,你可要为老臣做主啊。我儿潘豹为报皇恩,奉命立擂,竟不曾想被活活打死,老臣…悲痛欲绝,老臣…痛不欲生,这才冲了圣驾。”

  赵光义那里见过如此落魄的潘仁美,急忙道:“爱卿快快请起。你且说来,是谁这么大胆,敢当街击杀朕亲封的先锋。”

  潘仁美猛地抬头,指着一旁的杨继业道:“皇上,老臣要告的就是火山王杨继业以及他的七儿子杨希杨延嗣,就是杨七郎将我儿潘豹活活打死。”

  “什么?”杨继业顿时脸无血色,向后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心里惊道:“这造的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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