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天还没亮,菜贩王六子赶着骡车到了王安家门口。
王安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提上板车,付给王六子四个钱,便坐上板车,随着板车轧轧的声响,出城驶至大河乡。
他在卫河堤边下了车。
提着东西沿堤岸往东走三里地,便见一条下坡土路连着堤岸。
站在堤岸上,可见土路下有些民居院落,被苍翠树木掩映着,若隐若现。
那里就是王安舅父所居的村落-涨水村。
他背着包袱走下土路,刚到村头,就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坐在村头的石墩子上。
瘦高的老人望见王安走来,遍布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了啊。”
“舅!”看到老人,王安惊讶地唤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我不知道哩。”老人摇头,起身帮王安卸下包袱,不顾王安的推辞,把那些东西都背在了自身身上,“我早上就来这里坐坐,就碰到你回来了。嘿嘿…”
王安闻言挠了挠头,心里有些触动。
穿越而来以后,他也来过乡下几次,几乎每次都会在村口碰到舅舅。
想来也知,是舅舅往城里捎去消息后,就每天早晨坐在村口,等自己得到消息,回来看看。
“这带的是什么东西啊?
家里什么都有,哪用得着你带东西回来。”舅舅张发松了松肩上的包袱,埋怨王安两句。
王安忙道:“这些都是我在城里专门买的吃的用的,带回来好孝敬您和舅母。
您也别推让,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好消息?”张发闻言,不再埋怨王安乱花钱,似是猜到了什么,咧开嘴角,“上次你郑伯伯捎信回来,说你快要考正式捕快了。
是不是考试成绩不错啊?”
“对,我如今已经成正式捕快了。
还考进了前十,以后可以留在南平府衙办差。”王安点头应是,看着舅舅一张脸笑成了菊花,心里也有些高兴,“衙门还赏了我五十两银子,我这才买这些东西,让您和舅母也跟着享享福!”
“五十两银子?!”张发吃了一惊,对这个外甥越发满意,“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是个能有出息的。
安儿啊,好好地在衙门办差,王家以后就指着你呢。”
他拍了拍王安的肩膀,再不提五十两银子的事情,开怀道:“走吧,把这好消息也跟你舅母说说,让她中午炖鸡给你吃!”
一老一少说笑着,往有数百户人口的涨水村走去。
黄昏时分,晚饭过后。
柴房里,新打制的铸铁炉子上,蹲着一个药罐,咕嘟嘟的热气从壶口喷出,浓郁的药味在柴房里漫开。
守在炉子旁的老妪见状,掀开盖子看了看,见药汤已熬成纯黑色,脸上露出笑意,扭头朝门口喊道:“安儿,安儿,你的养身汤好了!”
她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跟着由远及近。
王安出现在了柴房门口,咧嘴笑着同舅母李氏道:“熬好了啊,舅母?”
“好了,好了!”李氏拦下王安想去端药罐的手,瞪了他一眼,“这么烫你还空着手端,仔细把你皮烫烂!
我来盛吧。”
说着,她已经找来两块破布,端起药罐,离了火炉,将药汤倒入一个大海碗里,倒了满满一大碗。
王安在旁嬉皮笑脸:“舅母,这个铁炉子好用吧?烧火是不是比土灶快点?”
“嗯,费的柴禾也不多。”舅母满意地点了点头,把药汤端出柴房,摆到一张矮桌上,又同王安道,“刚吃了饭,先去活动活动。
等药汤温了再来吃。
你这确实是养身汤吧?可别瞎鼓捣!”
“您放心吧,我哪会乱吃药!”王安笑着应了一声,又取了一个小碗,盛出一些药汤到小碗里。
李氏见此,只当他是要用小碗喝药,没有在意,对他嘱咐了几句,自转去厢房。
天都擦黑了,她与舅舅也该休息了。
古时农人庄户皆是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王安睡得晚一些,在院子里将身体活动开,继而练起大枪拳。
嘭!嘭!嘭!
他的武道进境几乎是一天一个样。
如今演练起此拳,身形完全化作一团残影,只有拳头震荡空气的声音响个不停。
一息之间,他能连出三记大枪拳。
每一拳都能调动百多块肌肉同时收缩。
每一拳都蕴含崩碎石块的威力。
一刻时间过去,王安收住身形,长身而立。
他微微皱眉,体悟方才练拳的收获。
“而今,大枪拳对我自身的锻炼效果已经不大了。
一般而言,练到我这个程度,大多武者都会选择整理明劲,融入身上大筋之中,练出暗劲。”
“但温补方上说,炼力三重乃是一个武夫的立身之基,重中之重。
此三重境修炼到何种程度,关乎一个武夫的成长潜力。
前一重境未修炼圆满,就开始下一层次的修炼,便是自断前途。
等炼出暗劲,再想回头锤炼身上其他肌肉,再炼明劲,却是千难万难。”
“所以,我眼下最好再多练几门拳法,争取能将周身六百余块肌肉尽数炼出明劲!
等回到南平之后,立刻去武馆拜会。
尽快学会南平武馆的那套‘趟雷十三手’!”
王安收束心神,一身锋芒毕露的气息跟着消失无踪,仍是个闲适散淡的少年人。
他端走了那一小碗‘三元养身汤’,出远门径直往南走。
走不远,就看到一户民居前的狗屋。
一条黑白相间的大花狗蹲在狗窝里,乌黑的眸子注视着走来的王安。
“呜——”它发出示威的低吼。
王安不以为意,把药汤倒在它的狗盆里:“大花,来,吃药了。”
随后离开此地,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大花狗的反应。
以往他每次回乡下时,没少受这大花狗的恐吓。
现在正好拿这条蠢狗来试药。
哗啦啦…
大花狗从窝里探出狗头,左右看了看,未发现王安的行迹。
它又等了一会儿,才慢慢挪到狗盆旁,嗅了嗅盆里的药汤,没嗅出什么名堂,便舔了两口。
味道似乎不是很好,它摇了摇脑袋,就蹲坐在了狗盆旁。
王安又等了一会儿,以为它不会再吃的时候,它又低头呼噜呼噜把药汤喝光。
随后趴在狗盆旁,睡了过去。
未见有任何异常反应。
王安见状放心,转向舅舅家中。
快要到家门口时,就见一个人影背对着他,正在舅舅邻居的门扉上勾画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