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演武场,进入聚义厅,等到在厅中落座之时,过三刀的后背已经有些湿润。
这一路走上来,他是越走越心惊。以他步州捕头的身份,哪怕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虽然他不会行军布阵,对打仗也一窍不通,可他的眼力在那里,一路上的所见让过三刀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
梁山之上的所有布置根本不是普通的衙门规格,也不是圣旨上所说的管理江湖人士那么简单,它完全就是按照军队的标准来布置的。
也就是这山没修城墙之类的军事设施,否则与其说它是一个管江湖人的衙门,倒不如说它是座固若金汤的要塞来得贴切。
白羽究竟想做什么?
过三刀看不明白,联系到白羽来自上京城白家的背景,他也什么都不敢想。
人贵有自知之明,这个贵字用得非常好。过三刀正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他才能在步州城站稳脚跟,并在做捕头的这十来年里安然无恙,还挣下了一份家业。
可有些时候你不去找事,事却会来寻你。
过三刀现在的情况便是如此。
白羽请他上梁山,可不只是带他在自己的地盘逛一圈那么简单,他是有事要过三刀出手。
两人落座之后,白羽对过三刀说道:“过捕头,明人不说暗话,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出手相助。”
过三刀心道“来了”,口中回应道:“督察使请说。”
白羽这个六扇门的督察使论品级并不高,只是一个五品官,虽说是个实权职位,做好了权力非常大,可那也要做得好才行。
要是办不好,脑袋都会被那些无法无天的江湖人给摘了去,那时再大的权力又有什么用?
从官职的品级上就可以看出,晋国朝堂对六扇门并没抱多少期望,也没几个人认为白羽能扛得住那些江湖人。
“六扇门是新建的衙门,朝廷让本督管辖江湖人,本督的想法是以江湖制约江湖,毕竟只有江湖人才最懂江湖人。要做到这一步,免不了需要招揽江湖人士,而这正是麻烦的地方。”
过三刀没有任何态度,他只是赞道:“督察使真是深谋远虑,智慧超群,朝廷任命刚一下来便已经想好了一切,实在令过某佩服万分。”
这家伙还是真个老油条。
白羽呵呵一笑,一脸谦逊的回道:“过捕头如此说到叫我好生惭愧。”
一张银票飘到了过三刀面前。
过三刀状似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五百两,出手够阔绰。
要知道步州并非上京,在这里五百两银子的购买力不可谓不大。以过三刀的官职,若是只拿朝廷俸禄的话,需要近十年才能挣下这五百两。
当然,以晋国现在的情况,哪个官员没有额外收入?
尤其是掌过三刀这种捕头,大小帮派每月的孝敬超出他的月俸何止十倍。
纵然如此,五百两银子在过三刀眼里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于是,过三刀问道:“不知督察使大人意欲何为?”
“江湖人嘛,过捕头也清楚,大多是目无法纪之徒。他们中的不少人都背负着朝廷的通缉,属于在逃的要犯。六扇门毕竟是新衙门,要是传出些言语,坏了朝廷交付的差事,那就不好了。”
“你是要空白户籍?”
过三刀毕竟是老江湖,立刻就明白了白羽的意图。
正如白羽所说,江湖人很多都背着朝廷的通缉令,且不管这个通缉令有用没用,反正有了这玩意儿在,你就不能正大光明的露面,不然就是在挑衅朝廷,会被朝廷派高手追捕的。至于你隐藏身份,私底下做了些什么,只要不太过分朝廷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白羽要招江湖人入六扇门,总得给这些人一个正经的身份,不把这些人都给洗白了,难道还要让六扇门的差人背负着通缉令为朝廷效力?
是以被过三刀问及,白羽没有隐瞒,直接点头回道:“没错,这件事还要劳烦过捕头多费心。”
又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飘了过去。
没有急着接钱,过三刀在犹豫。
“私造户籍有违朝廷律法,过某身为步州捕头,负责步州一境治安,与督察使同为朝廷命官,不能知法犯法。”
又有银票飘了过去,这一次是两千两。
白羽道:“本督明白过捕头的顾虑,你我身为朝廷命官,维护的是朝廷的法纪,自然不能知法犯法。私造户籍这种事是万万做不得的,只不过据本督所知,步州境内每年帮派火并后失踪的人也不在少数,这常年累月的积下来,很影响过捕头的考绩,耽误过捕头的仕途。所以本督是想与过捕头携手寻出那些失踪的人,也好给步州的百姓一个交代,更让朝廷看到过捕头的辛劳,免得有人以为过捕头能力不够,说捕头你是尸位素餐,当被沙汰掉。”
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过三刀暗暗冷笑,白羽后面的话分明是在威胁他。
什么考绩,我过不过,我称不称值,那是吏部官员要考虑的事,你跟我说这个,不就是仗着你有吏部侍郎的关系吗?
告诉你,我过三刀还真就吃你这套。
“不知督察使大人要多少?”
“三百张。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思考了片刻之后,过三刀伸手将那总计三千两的银票揣入怀中。
“大人请放心,三日之内过某必定办妥。”
白羽笑了:“这就对了嘛。过捕头真是爽快之人,本督等你的好消息。杨志,替我送过捕头下山。”
上京城白家的招牌还真管用。
想想其实也对,管人事的别人能不给你面子?
杨志从一旁闪身出来,他走到过三刀的面前,伸手虚引:“过捕头,请。”
被青面的杨志吓得心跳略微加速的过三刀连忙拱手,说道:“那在下就告辞了。”
在过三刀心中已愈发认定了梁山并非善地,不宜久留,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有了杨志的引路,白羽也让梁山老妖不要为难过三刀,后者这次很顺利的就下了山。当他走出梁山地界之后,过三刀的脚步开始加快,并很快就由快步走变成了快跑,再到飞奔,最后变成了亡命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