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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孙行者大闹黑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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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孙大圣到空中,只是一个扭身,早来到黑风山上。住了云头,仔细看,果然是座好山。加之正值早春,万物生长,但见,万壑争流,千崖竞秀。鸟啼人不见,花落树犹香。雨过天连青壁润,风来松卷翠屏张。山草发,野花开,悬崖峭嶂;薛萝生,佳木丽,峻岭平岗。矗矗堆螺排黛色,巍巍拥翠弄岚光。

  那行者正观山景,忽听得芳草坡前有人言语。当即心头一惊,轻移踱步,将不满四尺的身躯藏匿于山崖之下,以双目观之,见三个妖魔,席地而坐:上首的是一条黑汉,左首下是一个道人,右首下是一个白衣秀士,都在那里高谈阔论。讲的是立鼎安炉,持砂炼汞,白雪黄芽,旁门外道。不多时,只听那黑汉道:

  “后日便是我的生辰之日,二公可愿意光顾?”

  话音刚落,只听那白衣秀士道:

  “年年与大王上寺,今年岂有不来之理。”

  那黑汉一听这话当即大喜,开口道:

  “我夜来得了一件宝贝,名唤锦襕佛衣,诚然是件玩好之物。我明日就以他为寿,大开筵宴,邀请各山道官,庆贺佛衣,就称为佛衣会如何?”

  那隐于暗处的猴头一听这话,哪里还听不出那宝贝便是自家锦斓袈裟,当即抡起金箍棒,跳将出来,口中骂道:

  “我打你这一伙野怪!你偷了我的袈裟,要做甚么佛衣会!趁早儿将来还我!”

  一棍打将下来慌得那黑汉化风而逃,道人驾云而走,只把个白衣秀士,一棒打死,拖将过来看处,却是一条白花蛇怪。惹得那孙悟空怒气不息。

  心中无名火越发繁盛的那猴头,径入深山,找寻那个黑汉。转过尖峰,抹过峻岭,又见那壁陡崖前,耸出一座洞府来。那行者定睛观瞧。

  但见那洞府旁边,烟霞渺渺采盈门,松柏森森青绕户。桥踏枯槎木,峰巅绕薛萝。鸟衔红蕊来云壑,鹿践芳丛上石台。那门前时催花发,风送花香。临堤绿柳转黄鹂,傍岸夭桃翻粉蝶。宛如蓬莱仙境一般。

  行者到于门首,又见那两扇石门,关得甚紧,门上有一横石板,明书六个大字,乃黑风山黑风洞当即抡起金箍棒,用力往门前一筑,筑得那黑风洞内群妖震颤,早有一小怪出门,探查情况:

  “你是何人,敢来击吾仙洞?”

  那孙悟空一听这话,更是怒火中烧,开口骂道:

  “什么破落去处,也敢自称仙洞?仙字是你称的?快进去报与你那黑汉,教他快送老爷的袈裟出来,饶你一窝性命!”

  那小妖见那行者凶顽,哪里还敢多留,连忙跑进洞里,冲着才刚刚安坐的黑怪道:

  “佛衣会做不成了!门外有一个毛脸雷公嘴的和尚,来讨袈裟哩!”

  那黑怪原本在之前被那孙猴子追赶,一路逃回洞府,立足都还未稳,一听这话,也不住恼了。

  “这厮不知是那里来的,这般无礼,他敢嚷上我的门来!小的们,将我披挂拿来!”

  不多时,那黑怪整冠束带着甲,提一杆黑缨枪,便出了洞门,行者闪在门外,执着铁棒,睁睛观看,只见那怪果生得凶险:碗子铁盔火漆光,乌金铠甲亮辉煌。皂罗袍罩风兜袖,黑绿丝绦軃穗长。手执黑缨枪一杆,足踏乌皮靴一双。惹得行者一阵阵大笑:

  “你这厮是烧窑的。还是卖碳的。怎么生的这般乌黑。莫不是在这里边挖煤为生吧。”

  那黑汉一听这话,也不恼怒,只是高声叫道:

  “你是那寺里和尚?你的袈裟在那里失落了,敢来我这里索取?”

  那行者闻言整张脸显得更加的可怖,厉声道:

  “我的袈裟,在直北观音院后方丈里放着。只因那院里失了火,你这厮,趁哄掳掠,盗了来,要做佛衣会庆寿,怎敢抵赖?快快还我,饶你性命!若牙迸半个不字,我推倒了黑风山,躧平了黑风洞,把你这一洞妖邪,都碾为齑粉!”

  一听这话,那黑怪只是呵呵冷笑,一双眼睛瞪得宛如铜铃一般。开口冷声道:

  “你这个泼物!原来昨夜那火就是你放的!你在那方丈屋上,行凶招风,是我把一件袈裟拿来了,你待怎么!你是那里来的?姓甚名谁?有多大手段,敢那等海口浪言。”

  那猴头一听这话,当即开口道:

  “是你也认不得你老外公哩!你老外公乃大唐上国驾前御弟三藏法师之徒弟,姓孙,名悟空行者。若问老孙的手段,说出来教你魂飞魄散,死在眼前!”

  那黑怪一听这话。只当是夸口之语,不甚在意,开口道:

  “莫要夸口,你有何手段,说与我听。”

  那孙猴子一听这话。当即开口道:

  “你这泼怪,且听仔细了!自小神通手段高,随风变化逞英豪。养性修真熬日月,跳出轮回把命逃。一点诚心曾访道,灵台山上采药苗。那山有个老仙长,寿年十万八千高。老孙拜他为师父,指我长生路一条。他说身内有丹药,外边采取枉徒劳。

  得传大品天仙诀,若无根本实难熬。回光内照宁心坐,身中日月坎离交。万事不思全寡欲,六根清净体坚牢。返老还童容易得,超凡入圣路非遥。三年无漏成仙体,不同俗辈受煎熬。十洲三岛还游戏,海角天涯转一遭。活该三百多余岁,不得飞升上九霄。下海降龙真宝贝,才有金箍棒一条。花果山前为帅首,水帘洞里聚群妖。玉皇大帝传宣诏,封我齐天极品高。几番大闹灵霄殿,数次曾偷王母桃。天兵十万来降我,层层密密布枪刀。战退天王归上界,哪吒负痛领兵逃。显圣真君能变化,老孙硬赌跌平交。道祖观音同玉帝,南天门上看降妖。却被老君助一阵,二郎擒我到天曹。将身绑在降妖柱,即命神兵把首枭。

  刀砍锤敲不得坏,又教雷打火来烧。老孙其实有手段,全然不怕半分毫。送在老君炉里炼,六丁神火慢煎熬。日满开炉我跳出,手持铁棒绕天跑。纵横到处无遮挡,三十三天闹一遭。我佛如来施法力,五行山压老孙腰。整整压该五百载,幸逢三藏出唐朝。吾今皈正西方去,转上雷音见玉毫。你去乾坤四海问一问,我是历代驰名第一妖!”

  那黑熊怪自然也是一个有见识的,况且那孙行者二度反天,在四大部洲的妖怪圈子里那也是赫赫扬名的。不过比起他大闹天宫的壮举,还有一件事,更加的让人津津乐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给玉帝养马的弼马温么!”

  那猴头生平最恨别人叫他弼马温,再者,在观音院之内已然受了一肚子气,又被贼偷这般说,哪里还受得住。

  “你这贼怪!偷了袈裟不还,倒伤老爷!不要走!看棍!”

  那猴子使金箍棒只打将过去,那黑怪腾挪闪过,紧跟着便使黑缨枪迎了上来,两家便这般打了起来,数个回合不分胜负,眼见就红日高悬,到了正午时分。那怪逐渐体力不支,举枪架住铁棒道:

  “孙行者,我两个且收兵,等我进了膳来,再与你赌斗。”

  那孙行者哪里肯依从,又一棒打来。口里骂道:

  “你这个孽畜,算是什么好汉,好汉子,半日儿就要吃饭?似老孙在山根下,整压了五百余年,也未曾尝些汤水,你莫借故,休走!还我袈裟来,方让你去吃饭!”

  那怪虚幌一枪,撤身入洞,关了石门,收回小怪,且安排筵宴,书写请帖,邀请各山魔王庆会。行者攻门不开,也只得回观音院。

  “悟空。你怎么回转了?”

  那本寺僧人已葬埋了那老和尚,都在方丈里伏侍唐僧。早斋已毕,又摆上午斋,正那里添汤换水,那行者未及落地,化身便驾云而起,迎上前去。惹得那猴头十分不愉。

  “你这人怎么能如此?我不信你不知这其中情由,为何却要问我?”

  化身一听此言,知道这事情已经不能够再拱火。再拱火非出事不可,故而拉着孙悟空的手便道:

  “莫气莫气,我如此行事。自然有我的缘故,你先下去,与三藏说明情由,我自有指点。”

  再三劝解之后,那猴头的气总算是消除了,那猴头与化身降下云头,来面见三藏,将之前的事情,俱都说了一遍。而后那上房院主又安排斋供,请行者吃斋,那行者只吃了些许便道:

  “你到底有甚法子,不要再遮掩,告知我便罢了。”

  那化身饮了一盅香茶。润了润嗓子,开口笑道:

  “你先去正南方向大路上侯着,我保管让你可以混进洞里,混进了洞你要收拾那头黑熊,不是十分轻松的事么。若是这事情不成,我还有其他法子。”

  那行者一听这话,当即便驾云,去了正南方大路上,正行间,只见一个小怪,左胁下夹着一个花梨木匣儿,从大路而来。那猴儿心中一惊,当时便想到了什么。

  “侍生熊罴顿首拜,启上大阐金池老上人丹房:屡承佳惠,感激渊深。夜观回禄之难,有失救护,谅仙机必无他害。生偶得佛衣一件,欲作雅会,谨具花酌,奉扳清赏。至期,千乞仙驾过临一叙。是荷。先二日具。”

  那猴头从暗处窜将出来,使金箍棒将那小怪打成肉泥之后,从那小怪的身旁取出一个花梨木匣从匣中取出书信一封,这才知道这其中端倪。当时便自语道:

  “老孙还记得他的模样,等我就变做那和尚,往他洞里走走,看我那袈裟放在何处。假若得手,即便拿回,却也省力。”

  念动咒语,迎着风一变,果然就象那老和尚一般,藏了铁棒,拽开步,径来洞口,叫声开门。那小妖开了门,见是这般模样,便急急入内禀报。早就惊动了那黑熊怪。那黑熊怪也是一个开智的生灵,当即便道:

  “刚才差了小的去下简帖请他,这时候还未到那里哩,如何他就来得这等迅速?想是小的不曾撞着他,断是孙行者呼他来讨袈裟的。管事的,可把佛衣藏了,莫教他看见。”

  等那黑熊怪将袈裟给藏好了,行者进了前门,但见那天井中,松篁交翠,桃李争妍,丛丛花发,簇簇兰香,却也是个洞天之处。又见那二门上有一联对子,写着:

静隐深山无俗虑,幽居仙洞乐天真  行者心中一惊,知道这怪物也是一个知道天命的,自然就不敢轻视了。

  那行者入门里,往前又进,到于三层门里,都是些画栋雕梁,明窗彩户。只见那黑汉子,穿的是黑绿纻丝袢袄,罩一领鸦青花绫披风,戴一顶乌角软巾,穿一双麂皮皂靴,见行者进来,不识行者真面。误以为金池长老还活着,遂整顿衣巾,降阶迎接:

  “金池老友,连日欠亲。请坐,请坐。”

  行者以礼相见,而后,两者分主宾坐定,那妖怪便让人奉茶。茶罢,妖精欠身道:

  “适有小简奉启,后日一叙,何老友今日就下顾也?”

  那猴头早就想好了托辞,当时便道:

  “正来进拜,不期路遇华翰,见有佛衣雅会,故此急急奔来,愿求见见。”

  那怪一听这话,当即肯定了金池定然是被那孙行者请来讨要袈裟的,当即就想翻脸,可是之后自思终究是自己理亏,也就作罢了,当即开口笑道:

  “老友差矣。这袈裟本是唐僧的,他在你处住札,你岂不曾看见,怎么还要到我处看看?”

  那行者早知道黑熊怪会如此说话。当即便开口道:

  “老友你有所不知,那袈裟被贫僧借来,因为夜晚不曾展看,不期被大王取来,又被火烧了荒山,失落了家私。那唐僧的徒弟,又有些骁勇,乱忙中,四下里都寻觅不见。原来是大王的洪福收来,故特来一见。”

  那黑熊怪一听这话,正想说什么,从洞外急急的跑进来一个巡山的小妖,乱嚷开来。

  “大王,祸事了!下请书的小校,被孙行者打死在大路旁边,他定然变化做金池长老,来骗佛衣也!”

  一听这话,那早有准备的黑熊怪。只是往后一跳,便拿起来一旁的黑缨枪,举枪就刺那假金池。

  那假金池瞬间显出行者本相,耳朵里急掣出棍子,现了本相,架住枪尖,就在他那中厅里跳出,自天井中,斗到前门外。又从前门外斗到洞口之外。

  两人就这般,从洞口打上山头,自山头杀在云外,吐雾喷风,飞砂走石,只斗到红日沉西,不分胜败。忽然行者耳边传来阵阵的风声。

  “悟空,等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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