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通礼节的伯爵大人
奥斯汀环视四周，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这个家是如此的陌生。
加西亚是什么时候被诅咒的，他又是被什么人诅咒的，这些信息对于奥斯汀而言完全是一无所知。
纵使本尼迪克特在留给他的羊皮纸中并没有提及莫兰家族中存在“那个势力”的人，但此时此刻身在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城堡，奥斯汀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大的不安全感。
轻轻地抚摸着腰间的剑柄，奥斯汀稍稍感受到了一丝安心感。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对着面前单膝跪下的骑士长点了点头：“你知道秘密部队在哪里对吧。”
骑士长伊登恭恭敬敬地回答：“在下受您兄长之托，专门负责管辖秘密部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随时带您前往视察。”
“这件事可以稍微缓缓，不过我有问题想要问你。你对我兄长找来的那几个魔法师怎么看？”
伊登稍加思索，回应道：“我对于这些背叛者不带有好感，他们能反叛自己的朋友，总有一天也会像我们举起反叛的旗帜。我认为您的兄长只是为了给秘密部队找几个临时的老师，才将他们请来的。因此我们大可不必对这几个魔法师抱有怎样的尊重。”
“不必要吗…”
门突然被敲响，奥斯汀敲了敲桌子，侍卫推开了门，恭敬地俯身道：“切斯特家族的使节前来拜访伯爵大人，现在正在门外等候。”
“切斯特家族的人？放他们进来吧，我会在会客室等着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贵族的通病，当切斯特家族的使节踏入莫兰宅邸的大门时，第一眼就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由于前代家主郎曼伯爵的个人爱好，城堡下的庭院基本被他彻底地翻新了一遍。各地产出的珍贵花卉与园林木将这个占地不小的庭院打造得华贵而清丽。再加上这几年郎曼伯爵的身体不太行，观赏窗外的风景便成为了他日常生活中重要的一环。
在诸多因素的共同促进下，莫兰宅邸的庭院的布局与装饰已经日渐趋近完美，家族里的几位园丁甚至在参观过其他家族的花园后纷纷表示他们的水平已经接近世界级，要求郎曼伯爵给他们加薪…不过郎曼伯爵最后还是答应了，毕竟这座庭院算得上他的半个命根子了。
所以当达斯特家族的使节在逛了半圈之后，基本就已经不忍心在心中继续与自己家的宅邸做对比了——比较产生美，但也会产生丑。
好在城堡内的装潢称不上特别华丽，大部分的装潢风格都偏向朴素或整洁的风格，让使节压力骤减。不过他还是回想起了自己前来拜访莫兰家族的目的——尝试与莫兰家族的新任家主和解。
这就是一件比较难以处理的事情了。谁也没想到莫兰家族的继承人会死在抓捕切斯特家族间谍这样的事情当中。虽然本尼迪克特的死因至今不明不白，连凶手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一名商队中的商人。但这件事终究是切斯特家族理亏在先，而且是怎么洗都洗不白的那种。
因为这样的原因，伦纳德子爵终究还是派来了使节，希望能够与莫兰家族的现任家主和解，并尝试和他构建友好的合作关系。毕竟单凭切斯特家族的势力，想要同时战胜引星城教会和莫兰家族，成功的概率基本没有。
当然，派遣使节的目的也就很明确了，就是为了防止在与引星城交战之前，莫兰家族和引星城教堂自己先联合了。
战战兢兢地来到了会客室，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正坐在桌前看着书，从封面看来似乎是一本游记。
不用猜测也知道，面前的人就是现任的莫兰家族家主，尚未正式加冕的引星城伯爵奥斯汀·莫兰。奥斯汀将目光从书上移到了使节的脸上，脸上带着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
使节与奥斯汀对视了一刹那，使节立即将视线移开，摘下帽子向着奥斯汀行了一礼。
看着奥斯汀的表情，使节的心理暗暗舒了一口气，开始对此行的成功抱有一定的希望。像是奥斯汀这样刚刚当上家主的人，一般而言处理事务的经验不会太丰富，换一种说法就是比较好糊弄。
像是使节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人，打心底里认为奥斯汀会因为自己的一番高论而与切斯特家族构建深厚的友谊。
与此同时，奥斯汀也在暗暗地观察使节的表情。就像使节说的那样，奥斯汀不光是没什么经验，主要是他之前连跟家族以外的人都没说过几次话。尽管对方隐藏得很深，但奥斯汀还是凭直觉感到面前的人让自己很不舒服。
使节当然不会想到自己才跟奥斯汀见面不到一分钟就让对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而且理由还是像“直觉”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因此使节还是保持了自己一贯的忽悠风格。
“尊敬的莫兰伯爵，您的英俊容貌我在数年之前就有所耳闻，今日一见当真是相貌堂堂啊，真是令在下不胜荣幸。”
上来就是大开大合的吹捧，就算奥斯汀对使节抱着怀疑的目光，也是被一句标准的褒奖给吹得有些舒爽。不过根据莫兰家族祖传的家主心得，上来就开始吹捧，肯定是为了减少之后要给自己的好处，奥斯汀还是多长了一个心眼。
点头示意使节继续说下去，使节马上就觉得自己读懂了奥斯汀：这是伯爵大人被吹得高兴了啊！再吹下去说不定画的饼都不用送了，莫兰新家主就主动与切斯特家族和解了！
“咳咳，我们切斯特家族作为穷乡僻壤之中的小贵族，初次光临贵府，实在是大开眼界，想不到伯爵大人竟有如此品味，能打造出这样一片风景绝美的园林，我们是在是自愧不如，希望伯爵大人日后能够造访我们家族，为我们的规划做一些指点…”
这一番话下来，奥斯汀的脑子里立即浮现出了昨天那几个老爷子围在大门口要求奥斯汀给他们加薪的场景，说是他们的水平远远超出了现在给他们支付的薪资…一想到这件事奥斯汀的脑子就开始疼了起来，因此也渐渐有点听不下去使节的无限制吹捧了。
“行吧，说正事吧，我也想听听切斯特家族的人对于这次事件带着一种怎样的态度。”奥斯汀把目光投向了窗外，脑子里想着到底要不要一个月给园丁们五百银劵的薪资…
使节大喜：这是对方愿意无条件和解的前兆啊！他立刻清了清嗓子，十分正式地开了口。
“在下此次代表切斯特家族而来，其实是为了向伯爵大人表达歉意的。”使节再次脱下帽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使节继续道：“当我们得知伯爵的兄长意外去世的消息，我们的心中是十分悲痛的。虽然我们是无意而为之，但我们家族在这次意外中理应承担一部分责任。因此切斯特家族派遣我前来向伯爵大人致歉。”
奥斯汀点点头，眼神似乎相比刚才有一些细微的变化，他淡淡开口道：“没事，我也只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们。”
使节疯狂点头，感觉大事将成。
“首先，为什么你们切斯特家族的人会出现在我们的领地上，并且收集了大量有关我们家族的情报？”
使节的汗哗啦啦地流了下来，他有些结巴地回答道：“咳咳，这件事情…这件事还是因为我们的幕僚做出了错误的判断，他擅自决定向贵家族的领地派遣了一部分友好交流人员，希望能在更加了解贵家族的情况下来与贵家族构建更加友好的关系。”
“好，第二个问题。你们认为你们家族在我兄长的死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奥斯汀微笑着看向了使节，目光让使节有些不寒而栗。
“呃…我认为我们家族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令兄的去世真的是一场意外…”
奥斯汀挥挥手，打断了使节有些磕巴的话语。
“带上你带来的所有东西，离开引星城。不要让我看到你在引星城附近做哪怕一分钟的逗留，不然明天你就会成为我家庭院中一朵花的养料。”
望着窗外骂骂咧咧的使节被赶出大门，奥斯汀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痛的脑袋，刚才与使节相处的情景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起来。他仿佛是作为一个看客，看完了刚才自己与使节的那一连串对话。
手指轻触着那本游记的封面，奥斯汀感觉自己变得清醒了许多，脑袋也不怎么发痛了。
翻开了游记有些泛黄的书页，奥斯汀专注地阅读着其中的文字。
“直到我来到美因城，阅遍了旧时繁华的遗迹，我才幡然醒悟。原来过去所奢求的一切荣华富贵，在数百年后的今天都会像面前的旧都一样，被腐朽而陈旧的气息所侵蚀，最后变成毫无价值的残垣断壁…”
“残垣断壁…如果在上面有一座全新的皇宫被塑造而起，那作者在看着这座皇宫的时候又会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来写下这段话呢？”奥斯汀有些玩味地看着这一段文字。
“真想去一次美因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