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要过年了,自古以来过年都是喜庆的、全家团圆的节日。
老话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出嫁的闺女只要不是太远都会回娘家,高兆五个多月的身孕身子还不算太笨重,大年初二吴长亮陪着带着女儿回了柳树巷。
回到家得知弟媳怀静敏有了身孕,不过月份还浅,又是成亲第一年,所以高兴荣还是陪着她回了怀家。
高兆这次怀孕有些浮肿,神色也有些疲惫,吃了饭江氏就打发女儿一家早点回去。
过了正月,二月初七贾西贝生了个儿子,吴迎春也怀了孕。
高兆怀孕后期,有点精力不够,喜欢睡觉,每天午饭后都要睡一两个时辰才行,到了晚上又困。
所以她根本没有精力照顾金豆,白天金豆跟着祖母,晚上和父亲一起陪着母亲走走路。
三月初三,父女俩的生辰。
一大早一家三口去了前院,平武给儿子孙女生辰礼物,又快快让他们回去。
因为看着儿媳挺着肚子走路都有点费劲。
还有一个月就要生,平武发愁,但一点不敢表现出来,只把孙女照顾好。
三月小风吹起,凉中带着暖意,拂面徐徐。
高兆叹口气,吴长亮父女旁边担心的看着她。
不知为何,高兆会不自主的忧虑,没有具体为什么。她有时自己想,理解了有些人的抑郁,不是因为生活不够好,不是因为钱不够花,就那么控制不住自己内心。
天好蓝,太遥远,吸口气,活着累。
我就是一个吃饱了撑的没事瞎想的无聊人。
有人拽她衣角,低头看,金豆端着个小碟,上面有个奇形怪状的面团团。
“娘,我和爹爹做的。”
他们父女何时离开的?都没注意。
高兆展开笑容:“做的什么呀?”
“是粘豆包,里面有红豆。”
高兆伸手拿过,咬了一口吃了,说:“真好吃,多谢金豆。”
金豆笑了,拿起一个小的,和母亲一起吃了。
自从过了年,高兆对一切没了兴趣,不想出门,不想动弹,肚里的孩子也不爱动弹,不像怀金豆那会,还以为会生个顽皮性子的,谁知金豆从来没哭闹过。
如今这胎,不知会是什么样,外甥像舅,可自己兄弟没一个是很安静的性子,阳荣没有那么活泛,但也不是多安静,和高兴在一起,他人小主意多,每次背后撺掇的人是他。
每天瞎想中,过得很快,就是心情仍旧不郁,院门都不出了,突然有一天听到院子外有画眉叫,她哭了,一个人坐在竹亭里哭了。
院门外,平武牵着金豆停下,她看金豆眼里流出泪,没有哭出声,眼睫毛颤抖,眼泪滴答滴答落地,把平武那个心疼。
“娘说她不想当画眉。”
“娘说小画眉好可怜。”
平武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刚想问,就听孙女说:“祖母,我也不想当画眉。”
“金豆不是画眉,金豆是祖母的宝贝孙女。”
平武蹲下给金豆擦泪,金豆抱住祖母的脖子,说:“小画眉没了,画眉娘会伤心,”
平武心里咯噔一下,“你娘说的?”
金豆摇摇头,平武抱起她,又回了荣禧堂。
第二天,平武来到馨园,她揽着金豆,微笑坐着。
高兆不知因为什么,看婆婆那架势要与她谈话,小心翼翼。
平武关心问了问儿媳胃口如何,身子有什么不适就赶紧找张嬷嬷,一些例行关心话语。
高兆一一回答。
“那个顾娘子后来如何了?”
高兆听婆婆突然说这话,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尔哈将军顾娘子。”
咦?婆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也不知道,没想过。”高兆老实回答,自从父亲不让她写之后,她就没打过再写话本子的主意,也不去想那些。
“要是想写就写,写好了找你舅父,我也挺爱看。”
高兆惊呆,没想到,太突然,怎么婆婆想起说这个了?
她知道婆婆对于她写的那个锦画奇缘很反感,从来不提,今天是怎么了?
看看金豆,金豆一脸听不懂的茫然。
“娘,我没想过这事,我…”高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没事,以后想写就写,想做什么就做,人呀,一晃就几十年过去了,我算好的,总得来说过得随心所欲,我不想我的儿孙委委屈屈,你也一样,进了吴家的门,就是吴家人,你外祖母说你是个懂事孩子,说金豆就是随了你,知道轻重,不会做过份的事。所以别想着我会怎么想,人和人不同,过点随心的日子,别为难自己。”
高兆含泪点头,明白是最近的情绪让家人担心了,突然觉得自己好矫情,不就是怀个孕嘛,跟天要塌下来似的。
平武这次并没有人给她说什么,她听了孙女说的话,回去琢磨了半晚,不想当画眉,养画眉的人把画眉关在笼子里,儿媳是不是觉得她是画眉。
母妃曾经说过:我就是关在笼子里的画眉,为讨主子欢心的笼中画眉。
母妃说我宁肯种一辈子地,嫁个庄稼汉生儿育女,最起码能踏实的睡觉。
母妃笑着说:多人女子愿意进笼子,可她不愿意。
平武突然想开了,孙女说她不想当画眉,她不舍得也不会让她的孙女当画眉,不是笼子里的关进去受罪。
我的公主府不是子孙的笼子。
所以才有了和高兆的说话。
等公主婆婆走了,高兆的心如打开了门窗,透凉的清风吹进,别提多舒服了。
不是因为婆婆让她写话本子,也不是婆婆说她可以过想要的生活,就是这么无厘头的星光灿烂。
难怪说怀了孕的女人情绪会来的莫名其妙。
“我想偷偷望呀望一望他,假装欣赏欣赏一盆花,只能偷偷看呀看一看他,就像正要浏览一幅画,只怕给他知道笑我傻,我的眼光只好回避他,虽然也想和他说一说话,怎奈他的身边有个她。”
高兆哼唱了一上午这首歌,等吴长亮回来,对着他们父女继续唱。
唱到那个她就指着金豆,笑得咯咯的,金豆的笑脸如花一样盛开。
吴长亮抿嘴笑,终于放下心来,这才是兆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