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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我是他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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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鉷如今,满头大汗!

  气得,吓得,急得!

  气得。

  王銲终究是他的亲弟弟,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那种,王銲谋反,无论起因如何、过程如何、结果如何,他作为王銲的血亲哥哥,都难辞其咎,一旦王銲谋反最终被定罪,如果满门抄斩的话,按照唐律,受牵连的王氏男丁,第一个是两人的亲爹,第二个收牵连的,就是他王鉷!

  王鉷好歹也是国朝的御史大夫,就算主要工作是在户部侍郎的职位上为天子敛财,那也对国朝律法相当地熟悉,说句不好听的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哪里会不知道国朝对“谋反”二字的态度?那可是“十恶不赦”排名第一的重罪!

  再说了,王銲这谋反,就跟闹着玩一样,王鉷哪里还看不出来?

  他有心劝自家兄弟收手,但是,多年以来“拿兄弟当儿子养”宠溺的恶果,在这个要命的时间爆发了出来…

  王銲,不听!

  王鉷气得差点没厥过去!

  吓得!

  王銲既然不听王鉷的劝说,还没等王鉷拿出“长兄”的威严,命令王銲身边的王家部曲强行拿下王銲呢,金吾卫就到了。

  双方一开战,王鉷成功地躲避在旁边的坊墙之下。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他得以,在“最理想”的位置上,观看了双方在锋线之上的战斗——就在眼前,想不看都不行!

  金吾卫阵列向前…

  邢縡的往来拼杀…

  金吾卫连连后退…

  弓箭手上墙,邢縡大展神威,一人压制住了坊墙之上的二十多名金吾卫的弓箭手…

  说实话,在金吾卫弓箭手上墙的时候,王鉷就被吓出来一声冷汗,他生怕哪个金吾卫心狠,为了抢夺平乱的功劳,直接把手中的羽箭瞄准自家兄弟王銲——他就算再不听话,也是自家兄弟!

  王鉷本就不是一个心狠之人,更是做不到亲眼看到自家兄弟命丧当场而无动于衷。

  好在,当先上墙的弓箭手,在一箭射杀了一名“叛军”,彻底让长安城里的混子都消停了下来之后,在选择下一个目标的时候,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他选择了邢縡。

  显然,这是被情绪支配之后,最差的选择。

  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如果选择继续射杀长安城中的混子,就能极大地打击“叛军”的士气,甚至在金吾卫其他弓箭手的配合下,仅仅利用远程攻击,就能射得“叛军”四散奔逃。

  或者更直接一点,射王銲,都不用射死,只要让他见血受伤,“叛军”便能不攻自破。

  结果,金吾卫弓箭手不忿邢縡在锋线上往来拼杀,杀死杀伤大量金吾卫的袍泽,这才把羽箭瞄准了邢縡。

  如果能一箭射死射伤邢縡,就能打掉“叛军”之中的“最强武力”和实质上的“战场指挥官”,同样可以让“叛军”不攻自破。

  这个想法,自然没错。

  不过,金吾卫弓箭手显然小瞧了邢縡,同时,有高估了自己手上的弓箭,才落得自己险些被反杀的下场…

  话说起来多,在战场上不过一刹那。

  王鉷明明是国朝的御史大夫、户部侍郎、京兆尹,但是看着代表朝廷平叛力量的金吾卫,被邢縡一个人压制在两侧的坊墙之上,不知道为什么,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结果,这口气还没喘匀实呢,一颗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上。

  淮南军来了!

  果然!

  淮南军可不管那些有用没用的,平乱怎么方便怎么来,上来就是一顿火药弹!

  淮南火药,独步天下!

  果然名不虚传!

  但是,王鉷宁愿传言言过其实!

  为啥!?

  因为自家兄弟王銲也是布衣啊,这一顿火药弹,集中在头上五尺炸开,伤得了长安城的混子,自然,也能伤了自家兄弟!

  好在,自家兄弟作为“要坐上龙椅的男人”,距离双方争斗的锋线还有一段距离,淮南军的火药弹,也是针对锋线上的“叛军”进行打击,倒是让王銲毫发无伤。

  不过,这也够吓人的了!

  这一次没伤到,下一次呢?难道自家兄弟注定是“天选之子”,肯定不会被火药弹伤到?

  一想到这里,王鉷就吓得满身大汗。

  急得!

  能不着急吗!?

  王銲这边局势大坏,邢縡和王銲两个人都吵起来了,眼看着败亡在即!

  最关键的,金吾卫重整旗鼓,已然推进到了两人面前。

  谢三郎,竟然带着淮南铁骑一同上前,不再满足给金吾卫压阵,竟然带着淮南铁骑,在金吾卫让开的道路之中,缓缓走到了阵前!

  那是骑兵!

  王鉷即便跟杨国忠一样不通军务,但是也不至于一点常识都没有,谁不知道骑兵在战场之上的强横!?

  现如今,骑兵突前!

  只要谢三郎一声令下,就是铁骑突袭!

  就以王銲等人现在的局势,哪里能够挡住!?

  再者说,据传闻,淮南军作战,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甚至扬州舰队,只要接战,第一步,就是远程攻击覆盖打击。

  想起刚才淮南火药弹的威力,王鉷就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办?

  赶紧上前,拉着点谢三郎去!

  但是,王鉷现在的位置,实在旁边坊墙的墙根底下,距离阵前的谢直,中间还隔着密密麻麻的金吾卫。

  咋办!?

  不成!

  就算是面对面,人家谢三郎都不见得能给他这个御史大夫的面子,指望着远远地嚷嚷两句,就能让谢三郎放弃铁骑突袭,王鉷自认没有这个面子,说句不好听的,全大唐,谁都做不到这一点,就算天子亲自压阵,指望着仅仅靠言语拦住谢直,那都不可能!

  所以…

  王鉷一咬牙,挤过去!

  实话说,这个过程,很难。

  最主要的原因,金吾卫不给面子。

  金吾卫此次平乱,在经历了最初的慌乱之后,虽然已经稳住了阵脚,但是并不能抹杀邢縡带着江湖好手,给金吾卫带来的杀伤!

  那都是袍泽!

  死伤在邢縡以及他麾下江湖好手的手上,让金吾卫对王銲所率领的造反队伍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恨之入骨,要不是“平乱总指挥”谢三郎暂时还没有下达总攻的命令,这些金吾卫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将在崩溃边缘的叛军一一砍杀,好为袍泽报仇雪恨。

  但是,现在还没有命令…

  怎么办?

  紧握手中的刀枪,维持住阵型,等待命令,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出手给王銲的造反队伍最后一击!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想通过他们的阵列…

  金吾卫能乐意吗?

  回头一看,王鉷!

  金吾卫就更加不愿意了!

  为啥!?

  对面造反的王銲,是王鉷的亲弟弟!如果没有王鉷平日里给王銲撑腰,王銲又怎么可能胆子这么大?如果王銲不造反的话,金吾卫的那些袍泽就不会死伤惨重!

  说到底,纵然王鉷没有参与这一次的谋反,但是他也脱不开关系!

  给他让路!?

  妄想!

  不过,除了“不让路”之外,金吾卫仿佛也做不了太多,说到底,还是王鉷自家的身份起到了作用,御史大夫,户部侍郎,京兆尹,天子面前的红人…

  别的不说了,起码他今天身着户部侍郎的红色官袍,腰间还悬挂着御史大夫的金鱼袋,让一众金吾卫的将士,即便不满,也是在不敢再多说什么。

  就连这次率领金吾卫出征平叛的刘朗将见了,也只能沉默以待,就当没看见王鉷带着两名贴身的将士,在金吾卫的阵列之中挤来挤去。

  这对金吾卫来说,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忍耐了。

  但是对王鉷来说,依旧是金吾卫不给面子。

  如果是平常时候,金吾卫敢不给他这个天子面前的红人面子,王鉷都不用自己出手,嘴一歪歪,自有兵部之人心领神会,王鉷有信心,能把这五百金吾卫都送到陇右吃沙子去!

  现在,他不敢,也来不及!

  谢三郎已经到了阵前,再耽误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尤其是自家兄弟和邢縡彻底决裂,直接投奔了过来,嘴里面还喊着“救命”,更是让他这个当大哥的心急如焚!

  王鉷也顾不得有用没用了,直接开口叫喊。

  “谢中丞,手下留情!”

  喊过之后,更是拼尽全力,从金吾卫的阵列之中挤了出来,这个时候,王鉷甚至有点后悔,今天为啥非得穿户部侍郎的红袍,如果换成御史大夫的紫袍,是不是能挤得快上一点…吧?

  王鉷好不容易挤出了金吾卫的阵列,三步并做两步跑向了谢直,却被牛佐拦了下来。

  牛大眼如今主要的职责就是护卫谢直,在战场之上,有人无故接近主帅,他才不管你是红袍还是紫袍呢,王鉷今天就算是穿着龙袍挤过来,他也照拦不误。

  王鉷被牛佐相拦,脸上怒气一闪,却值得强行压了下去,隔着牛佐向谢直喊话。

  “谢中丞…不是,谢节帅!”

  一个称呼出口,王鉷自己都脸红!

  自从他入了天子法眼之后,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天子李老三,他何曾与人说话这么小心过?

  不叫“谢中丞”,是因为自己身上还带着“御史大夫”的职位,生怕谢直误会自己要以上下级的威势来压迫他…

  换成“谢节帅”,人家正在“平叛”,乃是在军旅之中,称呼人家“节帅”,正合适…

  说实话,这种陪着小心跟别人说话的方式,让王鉷很是难受,但是他却不得不忍耐下去,谁让谢三郎掌握着自家兄弟的生死呢?

  “谢节帅手下留情啊…

  王銲已经知道错了…他投降,乃是改过自新之举…

  还请谢节帅看在你我同殿为臣的份上,饶我兄弟一条生路!

  日后…”

  王鉷却万万没有想到,他陪着小心说话,连个称呼都要斟酌一番的态度,在谢三郎的眼里,啥都不是!

  还没等他说完,谢直就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言语。

  “谁让你过来的!?”

  王鉷听了,顿时被怼得满脸通红,气得,谢直也太不给面子了,急得,谢直如果不给面子,王銲怎么办?

  还没等他想明白,谢三郎紧跟着又追问了一句。

  “你怎么过来的!?”

  王鉷无言以对。

  谢直回头,看向金吾卫的阵列,依旧勉强能够看出来王鉷挤过阵列的痕迹,顿时勃然大怒!

  “牛佐,把他给我捆了!等平乱完毕,再做论处!”

  王鉷一听都惊了!

  如果说谢三郎不给他面子,他倒是还有点心理准备。

  毕竟谢三郎冷酷严肃、做事的时候六亲不认,乃是大唐天下的共识,今天就是真不给他王鉷面子,他也说不出来什么。

  这一次拼尽全力挤过来,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但是,王鉷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谢直竟然会直接下令羁押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王鉷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了,刚才不过是有求于人,不得不委曲求全,如今彻底撕破了脸面,还有什么需要顾及的!?

  “谢直,你敢!

  我是国朝的御史大夫!

  论理还在你这个御史中丞之上!

  你敢以下犯上!?”

  谢直也怒了。

  “这是平叛!

  谁给你的权利破坏朝廷平叛队伍的阵型!?

  如果叛军借这个机会冲杀,你负得起责任吗!?

  别说你是御史大夫,你就是大唐首相,在战场之上无故扰乱军阵,谢某身为主帅,都可以将你先斩后奏!”

  牛佐却根本不管那个,只要是谢直下令,他就会不折不扣地执行,在王鉷还要跟谢直争执的时候,他早就带着亲兵上前,二话不说,直接倒剪了王鉷的双臂,将他捆了一个严严实实。

  王鉷身边的贴身护卫还想阻拦呢,早被谢直的亲兵一拥而上、打倒在地,跟王鉷一样捆了起来。

  王鉷被捆住了手脚,却还不服气。

  “现在叛军崩溃在即,我兄弟王銲都改过自新了,眼看着平叛功成!

  我过来,不过是提醒你一声,莫要滥杀!

  尤其是王銲!

  你最好保他性命!

  须知,我是他哥!

  至于你说的叛军如何,不过强词夺理而已,如今的局势下,哪里还有…”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身边牛佐突然一声暴喝。

  “三哥小心!”

  一柄长矛,直奔谢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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