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章 想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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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却没有就这个话题往下再多进行延申。这时候秋生迎面从旋转楼梯走了上来。看见老胡和王建东，立马小跑过来，笑着说道：“我刚才在下面的时候，就看见你们俩站在平台上。”
“有事？”王建东问秋生。这时候正是施工队最忙的时候，不知道他为什么还要跑到平台上来。
师傅却呵呵一笑，说道，“他可能是怕我腿脚不利索。所以特意上来照顾我的。”
这是师傅今天第一次笑。看得出来,是纯粹发自于内心的。
王建东对师父的这句话倒没有什么疑心，只觉得不过是师傅的一句玩笑话而已。从早上到现在，师傅走路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扫王建东没有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他自然也就不会往师傅真的需要人照顾这个方面去想。
“昨天师傅就来过。当时我看他上梯子提腿就不太利索。”
见王建东点看自己，秋生有些尴尬，两只手绞在胸前，不知道该往哪放似的。依循王建东的叫法,秋生现在也开始称呼老胡为师傅。
昨天？王建东脑袋里回忆了一下，转头看师傅：“昨天不是师父你值班的啊。你来是…”
师傅笑笑，“反正呆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你知道,佳佳礼拜天也一向不在家里。老太婆刚好要回乡下，老家亲眷有事。所以我一个老头子在家里闲得无聊，故所以昨天下午的时候我就过来了。”
“那你昨晚上后来还回去了吗？”
王建东有些不太肯定的问。他的想法，师傅家里在川沙，在比较短的时间期间来来回回，自然很不方便，而且也是很辛苦的。
“昨晚上我就在这里值班，在值班室过了一夜。”师傅怕王建东不相信，指着秋生笑道，“昨晚上的夜饭还是秋生帮我打过来一起吃的呢。”
秋生接话：“是的。后来我和师傅还喝了大半瓶老酒，聊天很久。”
“对的。秋生人不错，我们爷俩聊的很好。”师傅看向王建东，嘲笑道，“小王你以后当心一点，昨晚上我还知道了你小辰光的许多秘密。”
想了想，王建东笑道,“是吗，那我今晚上也不急着回去了。”
“哪能意思？”师傅盯着王建东。当时从他的嘴角上流露出来的笑意却可以看出来，师傅似乎夜希望王建东这样做。
王建东呵呵一笑，“不是还有小半瓶老酒，当然要吃完了再回去的啊。”
三人呵呵笑。师傅笑大声道，“好，今晚上哇哦们就好好着吃一顿。”
往下走的时候，王建东却停下脚步，弯下腰去查看平台的返修质量。
上一次，因为平台施工工程质量的事情，王建东最后和老方彻底闹翻。建设公司损失惨重。老方也因为这件事情，被调离了施工现场，去了另外的一个工地，离开了大桥。面子特别难看。
这些王建东是后来才听说的。本来王建东还想着找机会缓和关系，找老方做一些解释。但是后来秋生有一次告诉自己，说老方临走的时候，在工地放出话来，让王建东以后一定好看。这话是秋生转告的，应该有很高的可信性，因为他还不至于去添油加醋。但是王建东听了以后,不以为意,当时只说了一句,让我难堪，呵呵。
“怎样，这回的施工应该满意了吧？”师傅立定，低头问。
王建东笑了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一切正常。”
翻修工程的质量当然是满意的。上一次平台返修的最后的方桉，实际上是全大桥集中相关的人员集思广益拿出来方桉，最后通过指挥部论证同意才施工的。新的方桉不仅与最早老方提出来的方桉，还有后来建设公司提出来的方桉都大相出入。新方桉施工的时候中，最开头基础的部分，就是王建东带着他的青年突击队完成的。
所以讲，王建东对于现场的施工情况，还有后来的施工效果，实际上一切都了如指掌。之所以今天又亲自俯下身去仔仔细细的观察，是因为现在吊索开始施工，他只是想再一次在有重力负荷下验证一下最早提出来的方桉的正确与否。尽管，肉眼的观测不能代替仪器仪表，但是基本上，从刚才看到的现场，心中有数，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王建东站起身来，拍拍灰尘，说道：“看不出来有任何问题。”
师傅看王建东快乐的样子，想笑，却最终还是没有笑出声来。
想了想，师傅说道，“你的那篇关于桥梁施工裂缝论文，我已经交给了《桥梁建设》的总编辑，反馈回来的消息，他们决定刊用。只是有一些数据，可能还需要再一次校订。他们到时候会和你联系。”
王建东心里高兴。《桥梁建设》这本刊物，可以说，就是国内相关领域最高水准的学术期刊了。在国际上也有相当的影响力。要在这样的一份大刊上发表文章，其难度之大自然可想而知。
“以后有比较好的文章，都可以找他。”师傅递给王建东一张名片。王建东接过来一看，是《桥梁建设》编辑部总编辑的的名片。
大桥的桥墩就矗立在黄浦江中。秋生先离开了。
站在在桥墩边上，这里相隔黄浦江水更近，视觉更是震撼。
走近老胡扶着临时的栏杆边，凭江远眺。不一会儿，从滚滚流动的黄浦江上收回视线，抬头长久望向广袤的天际。那里，是无垠的天空。
在王建东现在的感觉里，似乎原本上游飘过来的化工厂灰色烟雾，似也不是那样的可恶了。更增添了一种沧桑的感觉。此情此景，此人，大有荆轲刺秦王里易水一别的悲壮和沧桑。
这是一种没有来由的情绪。
正是这种没来由的情绪，迅速感染到王建东自己的全部。
王建东似乎预感到了些什么。鼻头再一次发酸。
他突然间想起来一个人。
他一下子想起来师傅刚才在平台上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彷佛一下子再一次灵光乍现。
上一次师傅像那样问自己的时候，他当时想起来的也是一个人。
那个人，是王建东的父亲。脚下的黄浦江，从小陆家嘴长大的王建东再熟悉不过了。在自己年少的回忆中，有多少次和自己父亲来来往往渡轮的经历。父亲还最后还归宿在黄浦江里。
那一个大雾的早晨，刚好到现在九年。
时间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但其实，九年也并不算遥远。
今天，他的脑海里又想起来一个人。
不过，王建东现在的脑海里，第一印象却不是自己早就归去的父亲，而是眼前的这个带着暗红色安全帽，露出灰白色鬃发的师傅。
对的，就是眼前沉默的老胡。
亦师亦友，很多的时候更像父子。至少在王建东的心里，他早就把师傅当作了如父亲般一样的存在。
他不知道，他到现在其实也不知道，师傅今天的举止为什么太有些不一样了。但是作为跟在师傅后面这么多年的突他，师傅的一举一动，包括言行举止，其实早就固化成了一条条的深深的印象，牢牢地镌刻在他自己脑海里，还有心上。
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望向有些灰色的广阔而苍茫的天空。
有两只白色的海鹭飞来飞往在天空盘旋，翻飞嬉戏着，然后“嗖”的一声的飞向天空。
今天师傅的表现很不同寻常。
但是王建东虽然心里这样想，但是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开口说话。和师傅相处，王建东坚持一条，只要师傅不愿说的，自己一般都不会多去打扰。
因为他知道，要是师傅想和自己说的话，总归回和自己说的。自己只要好好在后面等着就可以了。即使是师傅当场不说，后面也会找机会让自己知道的。
很久，很久。老胡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我将要重新回去总公司工作，上面这几天就会来大桥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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