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毒蛇
“原来如此。”
“原来是你。”
姜慕白呆立门边，低声重复着嬴渊说过的话。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附有嬴渊一缕残魂的神识碎片为何会降临在他身边。
“原来我根本没有什么主角光环。”姜慕白忽然自嘲地笑了下，带着些许迷茫问道，“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是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对吗？”
嬴渊微阖双目，缄默不言。
不说话，就是默认。
“我，我们，你…”
尽管已经猜到答案，可在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姜慕白还是被这无比震撼的消息给震得心乱如麻，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静心，宁神。”嬴渊掐了个法诀，口中玄音似钟。
姜慕白镇定心神，做了几个深呼吸，而后急促地问出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你能把我送回去吗？”
“你很想回去？”
“能，还是不能？”
看见了回归故乡的可能，穿越客已顾不上对飞升大能保持尊敬，只想立刻得到一个肯定的回复。
然而，嬴渊微微摇头，使他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熄灭。
“嗵”
姜慕白背靠着门框，重重坐到地板上，双眼无神，口中喃喃：“那，我永远回不去了？”
“未必。”嬴渊又把那希望的火苗给点了起来。
“什么意思？”姜慕白弹跳而起，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绳索一般，紧紧攥住轮椅的扶手，瞪圆双眼盯着轮椅上的嬴渊，大声问道，“我还有机会回去？要怎么做？”
嬴渊望着窗外晴空，唏嘘道：“入圣之后，我铸法身，合道果，也曾身渡虚空，探皎皎明月，也曾神游寰宇，见围日之星，但从未想到，原来此界之外还有另一方相似却不相同的大世界，直到渡劫时，方才见证那片天地。”
这一番感慨看似与自己的问题无关，但姜慕白立刻领悟了隐于话中的含义。
“你是说，是雷劫打通了连接两界的通道？既然雷劫可以打通两界通道，那么只要引来雷劫，我就有机会回去，是这个意思吗？可是…”
姜慕白挤出一丝几乎透出了绝望的苦涩笑意，哀声道：“我怎么引来雷劫？灵气复苏整整一百年，只出了你这么一位飞升者…我，我？凭我的资质，怎么敢妄想渡劫飞升的境界？”
姜慕白有自知之明，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人中之龙，更没有攀升至无上境界、踏足于世界之巅的自信。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气运加身，大道登顶，那又如何？
等他修炼到渡劫飞升之时，或许已过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
到那时再回去，还有什么意义？
“你资质尚可，不必妄自菲薄。”嬴渊难得地宽慰一句，接着说道，“再者，谁说要你引来雷劫？若有其他人渡劫，引来劫云，打通两界通道，你只需借道即可。当然，在那之前，我需要恢复实力，至少要有洞虚境洞见真虚的本领，才有能力送你回去。”
“噢！对，你说得对！”
姜慕白连连点头，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历几次大起大落，心情跌宕起伏的幅度之大，像是期待已久后终于坐上云霄飞车，却在抵达最高点时发现自己没系安全带，紧接着又发现自己拥有了空中飞行的超能力。
他捂着胸口喘了口气，问：“当今大能，哪个有望飞升？”
“姬云、赵瞾、沈流年、尤尔文·奥古斯都、华晟。”
嬴渊报出了五个名字，其中四个姜慕白曾在书里看过。
姬云，出云宗开宗立派之祖。
赵瞾，天唐开国皇帝。
沈流年，东土城邦共主，
尤尔文·奥古斯都，罗门教教皇。
都是威压当世、睥睨天下的伟人。
“姬云、赵瞾、沈流年、尤尔文、华晟。”姜慕白将这五个名字一一默念，接着急声问道，
“只要帮你收集神识碎片，助你恢复境界，再等他们渡劫飞升，我就能回去了，是么？”
“不必等他们渡劫飞升，只需引来劫云即可。”嬴渊神色变幻，慎重考虑半刻钟后，说，“他们不能飞升，若他日我魂飞湮灭，你必须替我警告他们，不，你必须警告天下修士，不要飞升！”
姜慕白愣了愣，本能地问了句为什么。
嬴渊瞥了他一眼，摇头道：“不知道。”
“不知道？”
姜慕白心中疑惑更重，他知道嬴渊没有骗他，因为嬴渊没必要骗他，他捏着右手食指想了一会儿，理清了头绪。
孙长文把神识碎片当作“连通域外洞天的稀世珍宝”，很可能是因为他将神识碎片收入识海后，看到了嬴渊记忆中零星的片段。
而在收回这枚神识碎片之前，嬴渊一直把姜慕白当作普通凡人，直到取回这枚神识碎片之后，他才想起姜慕白的来历，并说了句“原来如此，原来是你”。
结合这两条信息，便可做出一个判断：嬴渊的神识支离破碎，他的记忆也跟着碎成了一百多片。
也就是说，根据现有的记忆，嬴渊只知道应警告天下修士不要飞升，却不知道为何要发出这个警告。
从另一方面看，这就解释了嬴渊为什么只信得过海棠剑宗楚言沉，因为在他残存的一小部分记忆中，仅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神识破碎时，你丢了一部分记忆，是吧？”姜慕白问。
“不错。”嬴渊坦荡承认。
“可我是半年前穿越过来的，而你…你应该是在这半年里发现了什么，但都不记得了，等你收回所有神识碎片，就知道为什么要警告天下修士了，不要飞升，不要飞升…算了，不想了。”
姜慕白说着，慢慢坐到床沿，长吁一口气，他只想回归故乡，并不关心嬴渊陨落的内情，也不在乎飞升背后可能存在的阴谋。
“对了，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就因为我在楼顶装了个B？”
“…”
问题没有收到回复，姜慕白抬眼看向轮椅，却发现嬴渊已经下线。
“姜大哥。”魏莱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又疑惑又好奇地问，“你真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么？”
“嗯，我是，怎么说呢，应该说是从平行世界穿越过来的。”
“那，你的家乡，是什么样子？”
“我的家乡啊，我的家乡是尚海，一座有两千多万人口的大城市，属于一个不仅强大而且伟大的国度…”
过了半年之久，姜慕白终于“暴露”了深藏心底的秘密。
卸下重担的轻松感催生出倾诉的欲望，他掀开了话匣子，把千言万语一股脑地往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