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修远不愧是天师堂的里子人物,还真会一些妖术邪法,扬手一指,小野哥就感到胸前一暖,紧接着火光亮起,外面的衣服腾的一下烧了起来。李牧野随手在胸前一抹,大叫不妙,一骨碌身从担架上跳起,抱着脑袋落荒而逃。
慧剑等人眼看着六个女孩子千辛万苦抬了两天的男人,忽然能跑能跳了,一个个惊讶的目瞪口呆。之前待小野哥最好的赋书小尼姑气的跺脚大骂:无耻败类,老娘信了你的邪。
张修远看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却不禁面露惊诧之色,在场人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有数,刚才出手那一下并不简单,那团火光在道门叫三焦真火,并非简单的道具把戏,而是以精神念力锁定目标,用高妙的手法祭出一种遇空气便会自燃的结晶物质伤人。只要命中,火光一起便不能轻易扑灭。虽不如玄门须弥净火那么霸道,但也绝非一般人能信手扑灭的。
李牧野却只是随手一抹,火光顿熄。
张修远看的真切,小野哥逃离的时候,那火其实已经灭了。
天师堂将火法分作三重境界,第一重为明火,第二重真火,第三重业火。明火相对粗浅些,就是弄些白磷松粉酒精块之类的东西耍的江湖把戏。真火则要厉害许多,分作三焦和三昧,前者浮皮燎相,脱皮剔肉。后者随风入内,焚心化骨。最厉害的是业火,也就是净火,能瞬间诱发人体真火,形成自焚化灰的现象。
张修远的三焦真火遇水不灭,遇风则强,那结晶物质不烧干净了,一般的灭火之法根本不可能熄灭掉。而李牧野那随手一抹之所以能把这火熄灭掉,其实是在那瞬间将燃烧范围内的空气尽数挤压隔绝干净所致。三焦真火毕竟不是净火,没有了氧气就什么都不是了。
“慧剑师妹。”张修远一指小野哥消失的方向,问道:“此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可知道他是哪个门户的?”
慧剑别说不知道,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他,摇头道:“这无赖之前喝醉了,从树上掉下来被我们救下,之后就赖上我们,硬求着我们带他出山就医,至于他是什么门户的,他不说我们也不会问。”
赋书插言道:“我知道,他好像说过自己是虫地师。”
“梁老怪的人?”张修远面色一变,转了转眼珠,转而对杨云达吩咐道:“打电话通知你师祖,虫地师门已经派了厉害人物过来,要当心他们用虫法布置毒瘴,最好请巫蛊门的朋友在营地四周落下降头防患于未然。”
赋书好奇问道:“这天师堂的人这么紧张做什么?”
慧剑面沉似水,道:“你还小,不晓得这虫地师门的手段,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曾跟随你师祖去甘南游历,有一次遇到两个虫地师门的高手斗法,其中一个用召唤地下榌虫的秘法引来一场瘟疫,一下子就害死了几千人,另一个则以虫法唤醒了许多蟾蜍蛤蟆,十一月的天,弄的满城蛙鸣,虽然灭了榌虫,却也把全城人吓的要死,当时还以为地震了呢。”
赋书道:“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那岂不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随即拍着自己的胸脯,又道:“做下那件坏事的魔头肯定不是这位老李了,这我就放心啦。”
“你胡思乱想什么呢?”玉书道:“纵然不是这人做的,但这虫地师门的人行事邪异歹毒却是千真万确的,他们都是江湖邪道的人物,跟咱们正道格格不入,之前若是知道他的身份,咱们非但不会救他,说不得还要除魔卫道!”
张修远面色阴沉,目露凶光盯着李牧野消失的方向,稍微想了一会儿,忽然换了一副脸孔,笑着对慧剑说道:“除魔卫道我辈本分,只要密剑门还与江湖正道同一阵营就好,既然慧剑师太不愿意跟我等同行,那愚兄就先行告辞了。”
慧剑看了一眼受伤的嫚书,心里头真恨不得捅他一剑。
这天师堂行事霸道,无故出手伤人,根本从未将密剑门当成是平起平坐的江湖同道。无论嘴上说的多漂亮都掩盖不了他们的狼子野心。当下也不言语,只微微点头算是告辞了,目送天师堂的人乘车远去了,这才转而对赋书说道:“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千万不要再多口抢白,被这种人恨上了,很容易招惹大祸。”
赋书不以为然道:“师祖她老人家倒是不喜欢多口,这些坏蛋要做坏事还管我们说什么吗?这张修远看你的眼神都透着邪乎,他们拉我们上车摆明了不安好心,如果不是遇到那个无耻混蛋扫了他的兴,这会儿指不定做出什么坏事来呢。”
慧剑道:“张修远固然作恶多端,那个姓李的混蛋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赋书表示同意:“无耻之尤!一个大男人居然骗几个女孩子抬了他两天,下次再遇到这家伙,我非扯掉他一只耳朵。”
“你若再遇到他,一定躲的远远的。”慧剑提醒道:“这次出门,最不让我省心的就是你,也不知道你这些日子是怎么了,胆子越来越大。”
赋书道:“我都过完十六岁生日了,早就不是小孩子啦,你别总拿老眼光看人。”
天色渐渐暗淡,愁云汇聚,似乎一场云雨正在酝酿中。
玉书道:“慧剑师叔,咱们要不要寻个地方休息一晚上?”
慧剑仰头看天,点头同意,道:“先前路过一处破败的庙宇,咱们就去那里暂避一时吧。”
破败不堪的大雄宝殿内,时不时有蛇虫攀爬吐息的声音入耳。火光映照下,慧剑刚刚帮嫚书处理好手臂的伤口。杨云达毕竟还在乎那江湖正道的名声,那一枪只是划破了表皮,并未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李牧野暗中折返跟随六人来到这座荒山古刹,此刻正藏身在大雄宝殿上方的石梁里侧。下面就是残破不堪的大日如来法像。这庙宇修造的十分宏伟,佛祖造像虽已残破却还能看出精雕细琢的痕迹,可想而知当初的鼎盛景象。昔日佛国三千道场鼎盛,如今只余荒山像冢。山河依旧,古刹精舍却早已破败不堪。
只听慧剑正说道:“今晚都辛苦些,就在这里围坐烤火,帐篷就不要搭了。”又道:“那个虫地师门的无耻混蛋多半是故意接近咱们图谋不轨,咱们若是睡实了,说不定就着了他的道儿。”
李牧野心中好笑,你们早干什么去了?要害你们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却听下边传来小尼姑赋书的声音:“这混蛋东西太可恨了,硬是让咱们抬了他两天,害的老娘我的胳膊现在都还酸疼酸疼的,让我再逮到他,一定拧下一只耳朵来。”
玉书道:“你若是有这本事,咱们也就不必受那张修远的气了,那妖人虽然坏,却肯定有些厉害手段,不然张修远那伙人也不会因为他忽然改了主意。”
“未必是这样!”慧剑说道:“天师堂的人以正道自居,但做的事情却比那些邪徒还坏,他们今天让咱们上车同行分明是没安好心,能对嫚书开枪,足以说明他们在这荒山野岭中行事已经全无顾忌,只是不巧被那人逃了,担心消息传播出去才会暂时有所收敛,但这件事却未必就这么结束了。”
赋书道:“你担心他们会找来杀人灭口?”
慧剑道:“他们要的是太阿宝剑和本门心法口诀,只要能够得到这两样东西,咱们的命在他们眼中一钱不值。”
“杀就杀吧。”玉书道:“大不了拼死一战。”
“那是你的想法。”赋书笑嘻嘻道:“我可舍不得就这么死了,我才十六岁,一朵鲜花刚骨朵上,都还没来得及盛开呢,要是那些人真的杀回来,我就跪他们面前卖萌求放过,我就不信他们舍得杀我这么可爱的人儿。”
“满嘴混账疯话!”慧剑叹了口气,嗔怪的口气说道:“出发之前我都把此行的危险性跟你说清楚了,偏偏你就非要跟来,现在又舍不得死了,真担心密剑门两千多年清誉会败坏在你手里。”
赋书嘻嘻一笑闭口不语了。
下面的气氛有点凝重,慧剑又开始讲解心法口诀来。
剑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心而动,因血而活,因非念而死!形神契合,抱元守一,炼元养素,采先天混元之气,攒簇五行,合四象,使心肝脾肺肾之五气朝元,精气神之三华聚顶御剑之术,在于调息,往复循环,生生不息 李牧野全神贯注听着,心有所动的时候禁不住以神念原力去感应体内液态纳米合金,去杂念,取其天然真性,尝试去与那些天性顽劣的液态金属物质接触共鸣。悠忽间,心合意随,念力通神,竟果然感应到自身的血液忽而活泼起来。这次李牧野不再以神念原力强行压制,而是顺势而为与之接触,尝试将原力融入其中。果然没有如过往那般血液如滚油般炸开。
慢慢的,渐入佳境,最后竟到了入定归元的心境中。
冥想的状态下,李牧野想到这些液态纳米合金融入自己的血液中,它们已经是自己身体里的细胞。实际上每个人的身体都含有一些微量的金属元素,而自己只是比一般人多一些罢了。它们溶于血液却没办法融入自身这个环境中,归其根源,不只是因为这些金属元素有自己的天性,还因为自身精神元魄的排异本能。
这个道理就好像毒素会杀人一样,身体适应不了这种物质的天性就会中毒。而如果能够注射入相对应的抗毒血清,身体就可以适应这种毒素,甚至多次中毒后还会自己产生这样的血清。密剑门的心法口诀里就是以心念原力为解药,来化解金属元素与人体排异反应之间的矛盾。并与之产生共鸣,利用这种元素天性来操纵金属元素。
正自陶然其中的时候,忽然心生警兆。立即收摄心神,从潜心入定的状态中醒转,立即听到破庙四周围不同寻常的动静来。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人在往这里聚拢包抄。
这时候连慧剑都感应到了,原本盘膝打坐的她忽然睁开双眸,在她对面小酒窝赋书正单手拄腮,眯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看着她,扁嘴道:“你可算醒啦,这回该轮到我眯一会儿了。”
“别睡了,起来戒备吧。”慧剑神态凝重,背上的宝剑已经跃跃欲试。
一个声音从破庙外飘进来:“庙里是何方同道在此休息?在下带弟子赶路,途径此地又遇急雨,只求能借一隅阻隔风雨,迫不得已打扰,还请各位体谅同道江湖的难处。”
“请问尊驾是哪一门的朋友?”
“老朽虫地师门,皮日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