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行镖队第一趟镖就是走沧州,来回八百多里,大约需要六天时间,带队的是杨教习。一共是两马车货,杨教习骑马,我们两人一车。
考虑到每趟货运输成本,我们都是四五个镖单拼车发货,货物清单如下:
同仁堂各类药材,货值两百两,镖银10两;
瑞蚨祥最新秋款衣衫一百套,货值两百两,镖银15两;
中华书局四书五经两百套,货值六十两,镖银5两。
另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零碎货物,都是送到沧州的。
跟我同车的是柳清风,一路上抱着一本书看的津津乐道,我奇怪这厮平日话最多,今儿这么老实。
咦,朱子语录,你小子想考状元。柳清风一脸贱笑,我伸手拿过来,扫了一眼。
话说西门庆央王婆,一心要会那雌儿一面,便道:“干娘,你端的与我说这件 事成,我便送十两银子与你。”
你小子,不务正业啊。嘘,小声点。柳清风说,这是我花一两银子买的,到了沧州,转手就卖二两。哦。我来了兴趣,这不是吗。正因为,才卖这么贵。你买了几本,就买了两本,我丢给他一两银子,一本算我的。
波斯明教来到我们车上,有什么好东西,我连忙把书揣在怀里,没有,没有。你怎么不在那辆车上呆着。黑风寨那小子太无趣了,一走镖就神经兮兮的。他伸手把柳清风没来得及藏好的书拿过来,看了一眼,你们真恶心!动手就要撕,我俩连忙拉住他,别介,一两银子啊。好好一趟镖,被你搞的乌烟瘴气的。
京城到沧州这条线,有名有姓的山头就四五个,大当家和总镖头都已跟他们打好招呼,平日里年节里也都礼尚往来,一路上过了几个关卡,大家都比较熟络,稍微打点一下,就放行了。
第二日,来到神仙渡,看到渡口放着几根横木,一片蒺藜,杨教习连忙道合吾,合吾。我们一听,立即紧张起来。江湖规矩,看有大木拦道,这是有人在刁难。
杨教习也觉得奇怪,这趟线走了四五年了,神仙渡这一直没有人。三个人等了一会儿,没人到来。杨教习喊了几趟镖号,始终没人出来。
又过了盏茶时分,只见渡口一间破草房出来四五个人,一绿袍大汉带头,手里都带着家伙,一见面,先一拱手,抱歉,刚睡过头了,让诸位久等了。一个黑炭小子往前一步,张口喊:
呔!此山是我栽,此树是我开,要想,要想…
绿袍大汉一巴掌拍过去,让你好好背,你就背这样!黑炭小子哭道,中午没吃饱,忘词儿了。
在下神拳门袁野,不知几位兄弟怎么称呼。
杨教习抱拳,在下中原镖局杨三镖,江湖上的朋友给点面子,人送外号小杨飞镖。然后两个人就对黑话切口。因为记起来比较麻烦,翻译过来就是:
我认识太行山黑风寨的邱二爷,你认识么?
我不认识,我认识南海镖局的马掌柜,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我认识神拳门二堂的虎三爷,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我们是神拳门五堂的,堂主是段五爷,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我认识你母亲,你认识么?
我不认识,什么,你小子消遣我?
抱歉,记错切口了,我认识龙湖门的单二爷,你认识吗。
我当然认识,那是我大爷。
哦,你大爷最近可好,有些年没见过他了。
是没见了,都死了好几年了。
兄弟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一定要保重啊。
节哀个屁,他还欠我四百文钱呢,到死都没还上。
既然是故人之后,这四百文钱我来帮忙还上。顺便交个朋友,以后中原镖局走镖,行个方便。
好说好说,既然来了,大家不妨一起喝顿酒。
多谢多谢,我们着急走镖,等回来,等回来定会叨扰。
那好,家里的咸菜也不多了,我也不留,兄弟们放行。
交了四百文,过了神仙渡。柳清风说,杨教习,佩服佩服,还是您老人家人脉广。哪里来的小毛贼,您都能攀上交情。
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龙湖门,也不认识什么单二爷。柳清风睁大眼睛,什么?
杨教习说,对付这种江湖小辈,别说是我,你一个人就够了。出门在外,关键和气生财。尤其是这些江湖混饭的,人家也只是要四百文,要的也不多,我给他个面子,记了我们这个交情,以后也多多与我们方便。不然,被他们惦记上,没事摆你两道子,你也难受。
我们众人恍然,不由佩服教头高明,又走出四五十里,到了津门渡,又出来五六个小子拦路。喊话的是一椭圆形胖子。柳清风一看乐了,一摆手,这次我来,于是跑上前对切口:
中原镖局柳清风,兄弟那条道上的?
黄河五小龙。
最近黄河枯季,没水换个地儿吧,人挪死,树挪活。
莫哈莫哈。
柳清风道,你丫切口在哪里学的。
江湖黑话大全。
哪里买的,盗版的吧。
少废话,还要不要切?
来啊,继续,我认识你大爷,你认识吗?
我去你妈的,消遣本大爷。
我是你大爷,你不认识吗?
兄弟们给我打。
我们一看都是一些无业游民,都没上去帮忙,柳清风施展武当绝技,不消三五招,便把这几个人打的满地找牙。大爷饶命。
柳清风说,把身上钱留下。几个人凑了三四十个铜板,大爷,您看。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