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希蒙德听完这话后,皱着眉头,吹着红色的胡须,对使节索求道:“但是我还需要更多的火器。你们得知道,我不比你们的新皇帝统治幅员辽阔的国家,区区个安条克公国什么都缺,除去沥青、火绳和硝石外,我还缺木炭、硫磺、金属。”
使节心想你什么都缺,想讹钱就明说好了。
“这点不成问题,陛下会以最优厚的低廉价格,把君侯所缺的物资出售到安条克城来。”虽然心中抱怨,但表面上还要把话说得到位婉转。
博希蒙德很冷淡地嗯了声,而后居然叫侍从递来个清单送到使节手里,要求他们过目,”高文要我出一万兵也可以,但兵队缺少军备,光是给物资一年内也难以筹措完毕,不妨直接给我五百长火铳,六门香水瓶炮外加三百匹驮马。”
这个非分的要求连使节也感到不满,他们虽然接受清单,可也告诫安条克君王说,“陛下给了君侯大批物资和金钱,是希望君侯能振作起来复兴安条克国的,所以此后这种赛马竞赛君侯最好还是量力而为。”
“咚”的声,勃然大怒的博希蒙德用脚踢翻了长几,所有的金砂倾覆到底,如水般洒满整个亮晶晶的地板,“少用这些居高临下的语气来压制我,我可不是布拉赫纳宫的奴仆,我是安条克君王,勉强算是你皇帝的盟友,但这段关系还能维持多久便得看你皇帝的诚心了。要知道先前皇帝的那个叫什么赵先生的使节经过我的宫廷,我可是花了几千银币款待他,并给他的使节团增添物资的。”
“是是是。”所有使节都匍伏在地,向博希蒙德谢罪,并表示他们即刻会转告君侯的要求,让皇都里的巴塞琉斯知晓。
随后似乎是为了更好平息博希蒙德的怒火,使节便又掏出份皇帝所下达的金册诏书,博希蒙德喘息着取过来阅览,上面的内容居然是高文皇帝说,“你有对卡拉布里亚、阿普利亚的宣称权力,那些领地本来就应该是朋友你的。将来我出兵意大利加时,你也出兵伴同协助,届时安条克是你的,这两处意大利领国也是你的。”
“看来高文真的窘迫,居然要玩弄如此的花招,是因为来自东方的压力太大?“博希蒙德哂笑着。
使节们急忙表示并非如此,皇帝陛下集结最精锐的军队,不久就会越过底格里斯河,前去和东方蛮族作战,区区蛮族根本不在话下,皇帝陛下不过是为将来的意大利加远征寻找合伙人而已。
“我明白了,回去禀告你们的主人,只要物资援助到位,我自然会出动协议里的军力,伴同高文去奥克苏斯河的战场。”
看着完成任务走下楼梯的使节们,博希蒙德呼口气,接着把葡萄酒摆在了卧榻边的小几上,对奴仆们说,“尽情欢乐吧!备好我的塞鲁基猎犬和高加索的猎鹰,前去达芙妮丛林快快乐乐地打一日的猎。”而后他有些调皮地对他们眨眨眼,“马上就得有人来管我了!”
原来博希蒙德前半生为了事业,是秉承严格的独身主义的,现在得到安条克公国后,他才意识到有个继承人是多么重要:图卢兹的雷蒙德家族是如何绝灭的,这种惨景他是看在眼里的,现在雷蒙德的家乡领地几乎全被阿基坦公爵吉约姆吞并了。
所以博希蒙德终于也寻找了门亲事。
而在其中穿针引线的,是布洛瓦的斯蒂芬(现在正效劳于耶路撒冷王国)和他妻子阿黛拉,马上漂洋过海来安条克宫廷的,居然是法王菲利普的千金君士坦丝。
这位恰好是粉嫩的十六岁芳龄,然而这绝非她的首次婚姻,她原本是瓦卢瓦爵爷的妻子,但当孩子夭折后就主动提出离婚,伤心的她认为所有原因都在于不健康的血亲婚姻,而后君士坦丝离开了法兰西岛,前去布洛瓦宫廷成为阿黛拉的挚友,后来又接受了圣战英雄博希蒙德的求婚,准备乘坐船前来安条克完婚。
博希蒙德明白这是场政治婚姻,他需要法王对公国的支持,来对抗不怀好意的邻居们(高文乃至鲍德温),所以他方才才对奴仆们说,要在婚前尽情欢乐下。
堡场的御厩里,神骏暴躁的阿拉比亚战马正踢打着长草和地面,呼唤着君王的挑选。博希蒙德很钟意匹花白色的战马,当它被牵出来后博希蒙德的塞鲁基猎犬闪电般一跃而上,蹲在那匹马的后臀上,“哈哈,太好了机灵鬼。果然按照你的训练办法,这狗才能听话。”安条克君王对名皮肤黝黑的贝杜因驯狗师赞许道,顺手赏赐他一把金砂。
接着,博希蒙德也跨坐上去,那头猎犬伸出前爪,乖巧地搭在主人的后腰带上,而后堡场的小门被飞跑的奴仆们给拉开,一人一马一狗便掣出了城门。
可是在护城壕边,博希蒙德看到了他的部众簇拥位披着古怪衣衫的人物,还是个光头,正站在他的马头前。
“什么人,我从未见过如何古怪的家伙,是个神秘派的僧侣吗?”博希蒙德大笑起来,用马鞭指着那个合掌行礼的光头,他身后的塞鲁基猎犬也怒目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对着光头低声咆哮。
城堡塔楼里,取消了狩猎的博希蒙德,坐回把椅子上,接着用马鞭敲打着手掌心,对着那光头僧侣说,“你是说,你信奉的不是安拉也不是耶稣,而是叫佛陀的?”
“正是,小僧的法号净航,从遥远的东方而来。”
“怎么来的?”博希蒙德表示不相信这家伙。
“没什么难的,沿途的景教会给小僧提出很好的便宜。”净航笑眯眯的,使用身边的通译将这番意思告诉博希蒙德。
“所以说,为什么来到我的国?”
“因为皇宋的情报无孔不入,大公平王殿下知晓你在大秦之地(大秦,即叙利亚)是最不得志的君王,受屈于拂菻大皇帝和富浪王之下。”
“唉?什么拂菻,什么富浪?”
博希蒙德很惊诧,后来他通过通译才明白,原来拂菻是罗马的意思,而富浪当然就是法兰克了,前者指的是高文,后者指的是鲍德温。
这话说到博希蒙德的心坎里,但他依旧感到犹豫,便指着光头僧侣说,“我是想帮助你和你的主人,可现在他们连伊斯法罕都没到,凭什么要我冒着如此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