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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初见王至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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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天过去,回到安阳,已近黄昏。

  羚驹儿,在小邓子的软磨硬泡下,不用她继续服务了。

  沐汤已经送来,她抓一把干花洒下,然后坐泡浴桶里,想心思。

  这次离家时,她将自己及笄那天,与紫薇等丫头,一起采集晾晒的干花瓣,全部带来。经过大几日的被禁足与治疗,脚伤基本痊愈。除了去一次宗泽那,再未出门。采买交给店小二,三餐除了头天晚餐,都是送餐。只可以看书、写字,其他都被禁止了。那人,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都做了什么。每天晚餐后,陪她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只闲侃文学、翰墨欣赏,回避谈工作。理由是要她绝对休息。这次她很听话,以改善给他留下的任性印象。对她在宗泽那,及其之前的种种异样,绝口不提。七天里,始终没有表扬过她一句。她算是体会到了,那人,其实骨子里很隐忍,也很霸道。

  已经是晚膳时间了,她终于出桶更衣,准备吃晚饭。这次又带了几套,母亲为她新添的男装,估计是父亲吩咐的。可不是嘛,可能几年内,都无以还她女儿妆了。因为自己决定,吴芍芬18岁成人前,她都扮男人好了。什么“二八”16岁,就得嫁人的年龄观,难以接受,更何况,二八都不到。有什么办法呢,虽然脑子有成熟因素,可自己身子14岁耶。

  做完屋子与人的基本卫生,便坐下看书候餐。估计今晚不会有事了,可以早点休息。

  有人敲门了,原来蓝珪亲自送餐。

  “蓝公公,怎敢劳你送餐啊,辛苦了,谢谢!”

  “我是特意走一趟的,有话对你说。”

  “那,公公请进,请坐。”给他奉茶“你先用茶。”她对他的确是,真心长者以待,太监也是人哪。

  “大人,你的玩牌办法果然好使,连日来都相安无事。可就要更热闹了,今个上午,又一个侍妾张氏,跟随好多个王府早年食客与常客,一起来了。那几个见王爷不在,便打算明个就去找你们,不想你们正好回来了。王爷一听那张氏,竟未宣自来,恼了。要我安排把前后来的,一并送走。大人,王爷身边不宜没有女人。再说,二刘二张,也才四个,不多。那几个,一听王爷要赶走她们,都急了,央求我给想想办法。我就想啊,似乎王爷很在意你说的话,所以对她们说,只有求你,才有可能挽回。之前的那几个一听更急了,说是无颜见你,便再三恳求我,代为求情。大人,你就继续不计前嫌,再帮帮她们吧。在下这就为她们,给你跪下…”说罢起身,真要跪下。

  她立即阻止了他,“我答应你,会尽力就是,你忙去吧。”

  “哦,还有,王爷说,让你晚膳后过去,认识一下几个要紧来客。”完了一揖“在下告辞。”

  她先吃饭。完了漱口泡茶,边饮边思忖:这老家伙,肯定又拿人好处了。也难怪,连真男人都做不成了,还不兴捞点好处给家人啊。要是家境好,谁还肯不男不女的?

  是不能让她们走。十月,金人就开始入境了。届时,除了皇宫被劫如洗,人财两空外,其他王公贵族,也在其劫掠计划内,而曾经在金营锋芒毕露的康王,及其康王府,岂能不被首当其冲?

  除了康王,她无力顾及其他。然而她们既然来了,就算命不该遭劫吧。何况,既然自己还不想以身侍奉,那年长她六岁,需求可能正旺的他,总得解决需要女人的问题。食、色,本性也。非常时期,与其容他再招来新的,还不如旧人安全系数高些。

  “要紧来客”,会是谁呢?既然邢王妃能够依允又一张氏,随行之,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康王府曾经的重要谋士,或康王铁杆拥戴者。赵构,可是靖康帝继位前,呼声最高的继位人选。虽然赵桓早就立为太子,但朝廷大员,皇家与宗亲,并不看好他。

  看来,她得十分用心地察言观色,少说为佳,记住他们特长与特点。她无须急着前去,让他们先谈谈再去较好。

  理清头绪,赶紧将父亲吴近,设法从吏部为她弄来的,现任官员简要资料,再翻翻。在磁州,其实已经翻看过了,只要挑一些再熟悉一下。

  估计自蓝珪走后,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便出门前往。

  王爷书房,灯火通明。远远地就听到此起彼伏的爽朗笑声、说话声。

  老习惯,轻叩门,开门,立门口,目光巡一遍室内。未进而施礼道:“王爷,在下好象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在下过些时候再来。”

  “来,快进来,坐本王这边。”

  待她坐下,对他们道“这位就是之前与你们说的,小怪才云骑尉吴央,本王新任侍卫。”未等他人反应,迅即自右而左,对她介绍对方八位,仅仅一一点名而已。

  他们是:刘光世、张浚、张俊、朱胜非、吴玠、李纲、张邦昌、吕颐浩。

  点完名,就立即道:“我们继续说我们的,她旁听就可以了。”好,连行礼都免了。

  她顺手操起案上一本书,作一心两用状。时而看说话的一眼,时而低头看书。其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只是虚掩傻傻坐着的尴尬,从而全力用好耳朵。

  “好了各位,之前为了等本王这位,免笔墨书记员,已经说笑过了,轻松过了,该言归正传了。伯纪,你这个原汴京四壁守御使。你先说说,我要你了解的京都布防情况。”

  她心下暗补:——李纲名纲字伯纪,44岁。祖籍福建邵武,江苏无锡人,进士出身。时任河东、河北宣抚使。

  “王爷,据我了解,现在的汴京四壁守御使,恐怕是有守而无防了。就拿守御北城的刘延庆来说,防御京都半壁,朝廷给的兵力越来越少,向枢密院数请增员,总算陆续加到近万人。如何布防?平时都顾此失彼,战时岂不一击而溃?我一接到你的书信,就立即着探。我操!你说怎么着?枢密院邸报上,明明写着京都禁军七八十万,目前实际最多不到三万。问其余兵力哪去了,回说是兵乱、民乱此起彼伏,都分批、分别调防了。王爷,情况就是这样。”

  又对刘光世“平叔,你父亲刘延庆将军的难处,你应当会更清楚些。”

  刘光世点点头,表示情况属实。

  “知道了。”对另一个“德远,你是枢密院编修,应当更有发言权。伯纪说的这些数据,是否真实?”

  ——张浚德远,30岁。汉州(四川)绵竹人,进士出身。时任枢密院编修。

  张浚起身,王爷以手势示意坐下。便坐下道“王爷,可能伯纪说的更可信。我见到的,都是面上的数据。比如这次派韩世忠平乱山东,枢密院呈报皇上折子是,调五万禁军,皇上也批复了。可枢密院给韩将军下的军令却是,领兵五千前往平叛。从宣和以来,瞒上蒙下逐年严重。我也私下找人议过此类问题。他们说,枢密院也是没有办法,因为各大营报的花名册数字,就是这样。而枢密院军令却基本属实,不然,主将、副将都不依的。”

  “好,知道了。”对下一个“晋卿,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吴玠晋卿,34岁。德顺军(甘肃)陇干(静宁)人。时任泾原(宁夏)路第12副将。

  “王爷,情况十分严峻。我从信使那,一接你的绝密信,就与几个得力属下,分头乔装前往打探。结论是女真可能要有大行动了。他们金国,各路道府治。都有调兵遣将迹象。虽然尚按兵未动,可他们这么大动干戈,不会是为了军事演练吧。再就是,太原依然被围困着。年初,粘罕根本没有撤军,大部分兵马,都留在太原及其周边郡县了。”

  “藏一,你那边怎样?”

  ——朱胜非藏一,45岁。河南汝南人,进士出身。时任东道副总管。

  “据深入探察,与晋卿了解的情况差不多。”

  “你呢,佰英?”

  ——张俊佰英,41岁。曾成纪(甘肃天水)人,行伍出身。时为第27阶武功大夫(宋朝,武臣官阶,共五十三阶)。

  “我就不重复了,准备打他个娘的就是。”

  “张相公,你这个河北路割地使,双方都交割得怎么样了?”(相公,在宋代本来单指对宰相的称谓,后来发展到对朝廷高级官员的称谓。就是说,“相公”称谓在宋代,限制十分严格。能够被称相公的,实在有限,更不能指妻子称丈夫。)

  ——张相公,张邦昌子能,46岁。永静军东光(河北阜城)人,进士出身。时任河北路割地使。随康王出使金营前夕,获相当于副宰相官衔。

  “不说也罢,王爷比我更清楚。”

  “平叔,看来情况与我俩之前所议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了。”平叔点点头,神情严峻。

  ——刘光世平叔,38岁。保安军(陕西志丹)人,将门出身。时任侍卫马军司次长官。

  “颐浩老兄,你怎么看?”

  ——吕颐浩元直,56岁。山东齐州(济宁)人,进士出身。时辞休(河北都转运使)。

  “乱象丛生,焉能有好?也许,祸兮福所倚,也未可知。”悠悠地,有点玄乎的味道。

  “好,先这样吧,明天再说。你们都去饭堂用点宵夜,他们可能早准备好了。”

  见大家都起身准备走,她也站起来。

  “吴骑尉,你留下,我还有事想与你谈谈。”说完走回书案坐下,整理着什么。

  她端来茶具,准备泡功夫茶。一边烧水,一边沉思。

  原来,这些人不是赶巧,是他招来的。她在宗泽那点名的那几位,除已经见过的鹏举、世忠,都来了,还多了一个张俊。也是,读音一样,他也不问,索性都叫来。有意安排让她如愿一见的么?这些人,张邦昌年初曾与他一起出使金营,也算共患难过。其他的,都是他的死党?他的哥们?那个本家吴玠,会不会是吴近的族亲呢?应当不是,不曾听父亲提到过。

  看他询问的内容,是她在宗泽那,郑重提到过的。他有那么重视她说的么,要不怎么立即派信使前往各地,通知侦察。还是说他想进一步证实,他自己之前,本来就有如她一样掌故?这,从他对刘光世、刘平叔的谈话中,可以断定。英雄所见略同嘛,呵呵…

  “你没见水都开烂了么?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赶紧回神泡茶。感觉他简直算热视,她的泡茶“流水线”。

  他一边注视,一边说“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象长在我肚子里的蛔虫呢,要不怎么知道,本王留下你,就是因为肚里的茶虫,又闹腾了。”

  “请,我的君上,喂你的茶虫吧。”

  “唔,又开始‘君上’了。你就不能继续,喊我哥呀。虽然听不到呼我名字,哥哥总比君上,顺耳多了。”

  “好啊,赶明儿,我就当众喊你哥,看你怎么办。”

  “不用明天,现在就去饭堂,喊我一声哥看看?不知道我求之不得啊。”

  “除非你想让他们,都噎着。”她笑容可掬。

  “他们大多是我多年老交情,无碍。”

  “是么,有时候,越是老交情,坑害起你来越致命。”

  “唔,也许吧。好了,茶虫似乎饱了。你,早点歇息去吧。我再看会书。”

  “既然一时还不想睡,那我另外有点事,想与你交换一下看法。”

  他不置可否。那也得说,不然明天就不好挽回了。

  “听说,我在这里,又多了一位附属主子了,而且你似乎不是很高兴,我不理解。对我来说,本来附属主子越多越辛苦。如果不高兴,可以理解。还好你允许我,男侍卫身份,否则才叫惨呢。然而,对你来说,不是女人多多益善么?”

  “好啦,别讽刺了好不好!”他蹙眉。

  “好,那我换个角度说。我认为,她们也不容易。你是她们的天,她们的中心轴。她们的一切,都得依靠你这个天俯仰。或阴或晴,都得围绕你这个中心轴旋转。或缓或急,都犹如围绕大树生存的藤蔓,围绕你攀爬。没有自我,不能有所偏离。所以,很不容易。”她留意他神色,似乎不虞。没办法,继续吧。又道:“我意,既然疼爱过或欣赏过,就继续下去吧。不然,何必当初呢?此其一。眼下时局动荡,不知哪算安全。既然来了,还是来之安之吧。此其二。三嘛,你就算给我留下,可以欣赏你,如何怜香惜玉的机会吧。好不好,算我求你。”语气有点强硬。

  他阴着脸,恼怒道“我就纳闷,你怎么就这么另类。本来就是想遣走她们,让你眼不见,心不烦。可你倒好,似乎完全不在意,完全无所谓。你不知道这样,会很伤人吗?”

  “错!就因为太在意,太有所谓,才只能撇开自我不计,不愿你为难。不然能够如何?她们是你的过去,本来就早已存在。我自然是除却巫山不是云,当然指望能够得到等同的身心。可事实摆在面前,而且无可奈何。所以我痛苦,所以我绝望。然而,既然命运如是,就指望以岁月为医药。希冀自己有一天,可以不要这么苛求,不要这么理想化。”

  他呆呆地,似木然了。然后向椅背斜靠去,阖睑闭目。

  她努力舒缓,自己的激烈情绪,慢悠悠道“君上,你我都先撇开儿女情长,全力以赴准备共赴灾难、并肩战斗吧。至于你在这的几位娘子,既然是家人,就家人以对吧。”

  她起身,有气无力地“你,早些歇息。”

  说罢,转身离开,拖着疲惫的脚步,似乎什么都疲惫了。疲惫的身子,疲惫的意识,疲惫的感受,疲惫的情怀,疲惫的心…上天真是对她不公,怎么安排这么个,女人一堆的男人给她。相当于,先给她当头一棒致命伤,然后还要一边自我疗伤,一边努力地试图以自己纯粹而受伤的心,去慢慢贴近对方复杂而纷乱的心…

  听着渐渐远去的,疲惫的脚步声,他起身踱步,举手重按,被自己深深扎痛的心,深深自责。

  赵徳基啊,赵构,你这叫自找麻烦,自讨难堪,自作自受。本来想用这种,是个女人都管用的常规办法,招来她们,试试她的反应。看看是否也会嫉妒,也会着急。这下好了,你看到了。她根本不是什么嫉妒,也不屑嫉妒。急也不因她们,而因你。她是因为你有牵绊,你不纯粹而伤痛。然后你还不理解,她急了,她痛了。然后你因她急她痛而返斫你心了。她看你的目光,多么受伤,多么无助,多么落寞啊!人还没真正得到,双双满心是伤…

  不行,得去看看,还不知道她会怎样,躲着自伤呢。你一个大男人,尚且难以承受。她纵然再坚强,也还是个小女孩。

  越想越急,疾步向她那走去。到了,灯还亮着。屏息静气一会,轻轻叩门。

  门开了,不见人。往近一看,柔滑的丝织长裙,垂至裸露的脚踝,在门边露一角,人掩门背。他连人带门一起轻轻拉过来,合上门。她背过脸去,不看他。他双掌贴着这颗小脑袋,轻轻转过来——满面泪痕、纵横交错,眼框红肿而濡湿,凤目泪珠点点,还在滴滴珠串滑落,嘴角,却对他弧起美丽而戚然的微笑…

  哦,天,你干脆杀了我吧!

  他暗呼,心,又莫名纠痛,迅即向全身辐射。

  强忍不适,向盆里倒点水,取下挂于盆架的丝巾,象上次一样抱起她,轻轻放她座位上,温柔地为她,擦拭泪痕。

  心里嘀咕,果然有心灵感应。才想刚刚在书房,怎么那么焦躁难安。于是感谢自己过来,不然,还不知她要哭到什么时候。

  这个小女人,简直就是他的克星。上天似乎专门派她来收拾他,弄得他纵然努力去忙碌,也挥不去,她的举手投足,她的一颦一笑。连哭都这样默然无声,却令人扯心扯肺。

  连续擦拭了三次,总算没有擦了又流。唉!

  然后,才注意地欣赏,女子晚装的她,竟然如此楚楚动人。美得摄人心魄,香得沁人心脾。

  眼前的人,根本没有佩挂什么香囊。平时女扮男装,自然也不会涂脂抹粉。原来那种独特的清香,就是她身上自然散发的味道。

  他拿起案上,她平时佩挂的香囊,一嗅,竟然什么味道也没有。看来,完全是用来,掩饰她体香的。如此奇妙女子,不禁令人心旌摇荡…

  他拼力克制自己,再看看她的神情,是如此圣洁,圣洁到连想一想那个,都觉得是亵渎。

  他得赶紧走,这个让他无意撞上,首次在他面前,还她女儿装的迷人小女魔…

  他要燃烧了…慌忙似夺门般,逃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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