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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军营析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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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嘭,嘭嘭…

  她在急促的拍门声中,一个激灵,云里雾里。

  “吴骑尉,大人,你起来了吗?大家都等你很久了,宗泽将军叫我过来看看。”

  原来在军营…

  对门外“来了,这就好。”速速穿戴,洗漱,开门。

  “哦,张书办,真难为情,竟然睡过了,可能酒力作怪。有劳你走一趟,谢了。”

  “无碍,王爷也才去叫。倒是打扰你休息了,不好意思。”

  “呵呵…咱们走吧。”一路尾随而去。

  一进将军大堂,好家伙,连将军在内,一律戎装铠甲,挺立森然。不过,还是餐桌上那几位,没有仆役。这是要干嘛…正思忖着,后面走来熟悉的脚步声。

  宗泽迎出“王爷,吴骑尉,请!”一手扶佩剑,一手作延请手势。

  她退后两步,随王爷走进。

  “王爷请上座,吴骑尉请坐。”早有大圆桌摆在中央。

  待他俩坐定,“都过来坐下吧。”宗泽下令。

  纷纷落座,一片金属撞击声。看来,严阵以待嘛。

  气定神闲地坐着,心里却有点七上八下。幸好北行时,在汤阴,岳鹏举、梁红玉,分析过军事状况。尤其红玉,一路上,说的最多的就是有关军事方面事情与问题…

  “王爷,咱们开始吧?”

  王爷点点头,心里却正打鼓。自己是不是想趁此机会,继续多点对她的了解,以期加快与缩短走近,走进她的时间与距离,而默认了宗泽的意思。会不会为难了她啊…

  “吴骑尉,咱们按上午既定,与你商讨商讨军事方面的问题。咱们来个无所顾忌、畅所欲言。在坐的尔等,也借此机会,多向吴骑尉讨教讨教。本座今个特许,尔等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计较。”又对王爷“王爷看,如此可行?”王爷无奈地点点头,已经骑虎难下了。

  “吴骑尉,老夫记得,你上午在军营转了一圈后,老夫便问你,感觉如何。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当是这么回答的,你说‘感觉良好。军营整饬,军容尚可,各类装备还算过得去,只是有些尚待作些改进。然,综合状况,已经是我所见最好的了。’吴骑尉,老夫可有记错?”他又捋须带笑地,看着她。

  “一字不差!将军好记性也,在下佩服!”

  “那,请你先说说怎么个,综合状况?”瞧他得意的笑容,晕!

  “综合状况,范畴太大,恐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那在下就,以点带面、点到为止地说说看吧。”她嘴角向下一撇道:大宋国防,自太祖、太宗开始,便抑武扬文至今,武力日渐式微。时至今日,若遇强敌以举国之力入侵,恐怕难以抵挡。

  一说枢密院,作为最高军事机构,其最高长官枢密使,多为文官,知兵几何?

  二说兵种,基本是步兵,骑兵很少。若遇以骑兵为主之强敌,何以抵抗?

  三说架构,兵力以禁军、边军、乡兵构成。其战斗力主要看禁军,而禁军已弱至堪忧。

  四说数量,自太祖、太宗以后,禁军人数一直在40万左右徘徊。从仁宗开始,数量急剧膨胀,至今已达禁军100万,边军100万,共200余万。可谓数量空前,有够强大。可实际情况呢?就汴京而言,在册禁军高达70万,实际人数却区区2万左右,竟然相差68万。不禁令人瞠目结舌。其中缘由,罄竹难书。

  五说装备,大宋为天下最富裕国家,也许军备充足。然,就以兵器而论。无论冷兵器,还是火器,是否能够物得其所,还得问将士啊。

  六说军心,问军心看将心。如今,有如在坐的宗泽将军、韩世忠将军者,屈指可数也!

  七说素质风纪,我军整体基本素质、风纪,已经糜烂至不堪言表、令人发指之境地。军营,防务重地。竟然热衷贸易,冒领军饷现象成风。将士不务正业,吃喝嫖赌,脑满肠肥,bi良为娼,欺凌属下等等恶劣行径,比比皆是、不胜枚举。无不令智者痛心疾首,岂能不忧国忧民。

  综上“七说”,便是我朝目前军事方面之概说。诚然,仅仅是在下个人眼里之军事概况,一人之言而已。

  ——宗泽将军,鉴于综上所述,是以在下才认为,将军所治之军,是我所见最好的了。

  如是回答,希望能令将军,勉强放过在下。

  言罢,目光一扫在坐,王爷肃然,宗泽凛然,其余基本皱眉。都,沉默。

  ——坏了!她想。

  许久,宗泽看向属下,示意发言。

  “吴骑尉,尊驾所言,未免夸大其词,不才不敢苟同。”

  “哦,李景良是吧。且借你之《鷓鴣天》一用吧——清晓祥云绕碧天。老人星忽下南躔。庭兰共酌长生酒,持上华堂彩侍前。开绮席,舞朱颜。轻红莲叶荐金盘。沉香小院浑先暑,更有杯传数百年——嗯哼,所谓文如其人,吴谋倒是希望你,能多长点刚硬、豪迈之气。”

  李景良顿时面红耳赤,不能言语。

  “吴骑尉,尊驾所言糜烂现象,未免以偏概全。少数难免,不能代表主流。”

  “嗯,郭振民也。请问,你到过几个军营?即便少数,你可否例举一二,有代表性的看看?另外主流是什么样的?吴某请教了!”

  郭振民,闭嘴了,呵呵。

  她主动地“刘岩、刘灿,你们二刘,可有让吴某聆听的?”目光看向他们,都轻轻摇头。

  “倘若,依尊驾所言。试问,假设一旦大敌当前,我军虽誓死抵挡,依然失去大片江山。似此,该当如何?”神情复杂。

  “韩将军,大将问策秀才,秀才便只能纸上谈兵也。韩将军不妨再研究研究‘三国之争’答案尽在其中矣。”她至此才展齿一笑,道:“韩将军,在下虽然难以直言相告,将军所问,然在下愿为将军占卜一卦。卦辞曰,韩世忠将于数月后,巧遇或者说邂逅一位,巾帼不让须眉之奇女子。届时,其自会投靠将军麾下。她,便是将军此生真爱也。”她灿烂地笑道:“韩将军,切不可错失良机哦。另外,如果应验,将军别忘了送予在下一坛好酒。呵呵…”

  心下道:红玉姐姐,“媒人”,我做了,你届时可得好生把握啊!

  不能继续下去了,赶快逃之夭夭吧。不等韩世忠回话,就道:“宗泽将军,在下江郎才尽,不可再耽误,将军等商议大事。”

  说罢起身“王爷,在下先行一步。”说罢,抱拳对众“各位海涵,吴某告辞!”

  立即离座,快步向外走出。已离十余步之遥。便听宗泽“吴骑尉,请留步!”

  她机械站住,并不回头。

  “王爷,老夫何时见过此等奇才。机会难得,老夫尚有一堆问题,须得与之探讨一番。都怨老夫安排失当,令吴骑尉失去耐心与兴趣了。王爷,你发个话吧。”

  王爷没有马上回话,移步走到她跟前轻声道“给老将军一个人情吧。”

  “好的,只留下韩将军。我出去方便一下。你们妥善找个说辞,以免退下的难堪。”

  约莫在外逗留十几分钟,她进。除王爷,二位将军都起身,表示敬重之意。果然换了便装,只留下书吏。

  “吴骑尉,请坐!”宗泽作手势道。

  她坐下,张书办端来茶水,她报以微笑示谢。

  在坐的,都只顾喝茶。过了好久,依然都沉默,气氛压抑。

  也许,困于不知如何开场吧。她喝口茶,突然似惊道“哎呀,我想起儿时个笑话来了。话说一个炎热的中午,我被蜜蜂蜇到了,大哭不止。娘问我怎么了?我泣不成声地说,娘,一个穿着毛衣的苍蝇咬了我。”都看过来,脸色稍愉,没人笑。再来一个吧。接道:“呵呵,儿时的我啊,就是个淘气包。有一天,到处乱翻的我,翻出了爹娘的婚配喜帖。急忙拿着喜帖,惊讶地跑到爹爹跟前说,哎呀,爹,你和娘婚配了?爹说,对呀,你不知道吗?我失望地说,那你婚配怎么不带上我呢?爹笑着说,没法带你呀!我焦急地说,那你下次婚配的时候,可得带上我呀…”

  噗嗤——正喝水的张书办,脱口喷洒一地水,啊哈哈,哈哈…笑煞我也,啊哈哈…

  同时,韩世忠迅即捂嘴,须臾后放下手,忍俊不禁之色,依然洋溢在脸上。

  宗泽同时,“哈哈哈…王爷,你从哪淘来,哈哈哈…淘来这么个机灵鬼啊!哈哈哈…”前俯后仰。

  王爷先是咬唇,见问眉眼皆笑地“呵呵,的确是个鬼灵精。”

  待几位基本笑定,她笑容和煦地“呵呵,开心就好。宗泽将军,那咱们就开始,扯闲篇?”

  宗泽收敛笑意“是啊,老夫执意留下你,不就为了有话说嘛。吴骑尉,你不仅没有冰释老夫之前的诸多疑问,倒添加一大串疑惑。弄得老夫云里雾里。不瞒你说,就让老夫说说目前军情局势,也无法一时,如此简明扼要、一针见血地概说以全。你让老夫深刻意识,老夫真的老啰…”然后对韩世忠“老弟,你不是也纳闷吗,你先说。”

  “吴骑尉,你果然后生可畏。我问过王爷与将军了,他们都说没有告诉过你,我是谁。你怎么知道的?还知道什么?你说的卦辞,是调侃呢,还是——”

  最后一问,拖着长尾音而止,专注地看着她。她看看始终微笑不语的王爷,再看看又捋须含笑的宗泽,幸好,吏部官员简历,外加菩萨输导她的历史纪要,又帮助了她。道:呵呵,在下猜的。当然,猜而有据也。

  早就听闻,年近不惑、正当青壮之韩世忠。十八从军、高大魁梧。胸怀韬略,骁勇善战。主将王渊喟叹过,副将世忠“真万人敌也!”曾经手擒方腊,曾经大捷滹沱河。尤其沉稳冷静,有勇有谋,卓而不群。另外,真正将帅,无不站如松,坐如钟。是故,在下从午膳开始就推断,眼前这位壮硕、端坐、寡言而目光深邃者,非韩将军焉能是谁?然,韩将军会在此,依在下分析,当系将军奉旨,前往山东平息淄、青乱兵之际,顺道看望于忘年之交,宗泽将军。此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英雄相知相惜是也。

  因而,在下真是庆幸,居然能够赶巧,意外见到韩将军。

  至于卦辞嘛,在韩将军面前,岂敢造次!?当然是真的。将军权当,在下能掐会算好了。

  ——说完,和煦春风般问“韩将军,满意否?”

  答:“噢,我与宗泽前辈同感,没有完全冰释前疑,倒更添诸多不解。然,不宜追问了。想必,问了也会是一头雾水。不过,能得怪才高看,不才荣幸之至。谢过!”

  不错,知道适可而止。不免,又添了几分好感。真真俊雅儒将,难怪红玉,一见钟情,难以释怀…

  宗泽接道“那你如何能够,一一直呼那几个蠢才姓名的?”

  “哦,这个嘛,不瞒将军说,在下数月前,就到过这里。自然,略知一二。”

  “你说的,虚70万实2万,果真严重至此么?”

  “基本属实。军国大事,岂能妄言!”观几位神色,皆肃然、悚然,陷入沉默。

  少顷,宗泽道“你说的‘尚待改进’,可否具体些?”

  “可以。就军需库而言,储备基本尚全。似乎少了火油、破棉絮之类。投石机当立即着手,研究改进,加大投射力度与距离,且改之不难。急需改进原因之一是,女真习惯毡包扎营,或者竹柴扎营。要想火攻夜袭,火箭射距难逾百步。然,改进后投石机,却可以做到。譬如,破絮沾油裹石,或陶罐装火油代石,皆可超火箭五六倍,甚至更多。其余的,在下基本与张书办提过,将军之后可细问之。”

  “吴骑尉知兵甚也!可否就如何提高兵员素质等,提些看法。”

  “开设经常性讲座。诸如令行禁止、军令如山、军纪如铁、战旗如命等兵家常规,擒贼擒王、射人射马、暗渡陈仓、声东击西、里应外合等兵家常法。将这些看似平常道理,深入浅出地予以反复教育。宣讲者,其言讲方式,切不可一味理论、以惑说疑。对于读书不多之大兵,要想令其饶有滋味地听而知之,多用实例故事说理,或佐以穿插笑话,甚至骂娘方式,则效果最佳。另外,大力鼓励识字、写字、看书,提高文化素质。将军,战场瞬息万变,最无常规。哪一位士兵,都有可能成为决定胜负之关键,或因而崛起之统领。至于练武以及其他方面的,宗泽将军博学广识、文武兼备,何用在下多言。”

  古代军营,基本都是军事练教习,没有军事文化授课的。

  “二位将军,可否让在下也讨教二位一个问题?”

  韩点头,宗泽“当然可以!”

  “假设,战争已然暴发。双方之对抗,发展至败局已定。是不惜拼尽国力,哪怕军磬国亡,也要一雪国耻,还是保存实力,予民休养生息,先稳定至上?”

  韩答:当然后者!

  宗泽:先求后者,然后国耻当雪。

  “好!二位不可忘记此刻良言。如若不幸应验,当综观利弊,大局为上。”

  她起身施礼宗泽“将军,一旦大厦将倾之时,万望将军决策慎重!”

  又对韩施礼“韩将军,在下之前所言,拟以‘三国之争’深思,并非戏言!”

  再对王爷施礼“王爷,是否该告辞了?”王爷点点头。

  “嗨,吴骑尉,老夫早已吩咐备下晚膳,饭后再走不迟。”

  她灿烂一笑“好啊,如果将军能够,再让岳鹏举、张浚、刘光世三位,与韩将军同时在座,那在下定然会舍命陪君子,不辞痛饮通宵达旦。呵呵…玩笑了。然,的确已经疲惫矣。将军厚待,在下铭刻在心。”她借此暗示各位,必须高度重视所提之人再次握拳“宗泽将军,韩将军,愿后会有期,吴央祝福你们!”

  王爷接口“如是,那二位,本王告辞!”

  待二位送至门口,她突然向宗泽90度深鞠:将军保重!

  握拳对韩:将军保重!

  二位目送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久久肃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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