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秦牧大营中烹牛宰羊,还开了禁酒令,两千士卒欢呼雀跃,谈笑风生,围在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庆祝刚刚取得的一场胜利,直到二更时分大营里才消停下来。
由于很多士兵喝得酩酊大醉,防守上难免会有些疏漏;
到了三更时分,防守寨门的人马只剩下三四十人,关押在小营寨里的叛军俘虏早已串联好,此时一齐冲出,守卫寨门的几十人只来得及放一轮箭,见几千俘虏汹涌冲出,其势难挡,便一轰逃了。
李同良混在俘虏当中,此时冲到了最前面,他一边打开寨门,一边喊道:“大家快逃啊,快啊,中军大营那边的官兵很快就会接到消息,马上会杀过来,快逃,逃回赣州咱们就安全了,快啊...........”
俘虏当中的军官白天都被秦牧砍了,剩下的都是些小兵,形同散沙,在李同良等人的鼓动下,争先恐后地拥出大营,加上手上没有武器,根本没人想过要去袭击秦牧的中军大营,一冲出寨门立即乱糟糟的四散逃命,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得越远越好。
只是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有夜盲症,逃跑的过程中又不敢打火把,两眼一摸黑,在黑暗中象无头的苍蝇似的乱撞,跑个十步八步又摔得七荤八素,只能慢慢摸索着,这样逃跑的速度能有多快?
秦牧接到并报之后勃然大怒,当即拔剑把负责看守俘虏的将领给“砍”了,然后击鼓聚将,点兵追击。
然而他手下的士卒喝酒喝到二更天才睡下,不少人酒醉未醒,秦牧东拼西凑,才凑起八百人马,匆匆出营追捕逃跑的俘虏。
只是这夜sè茫茫,俘虏们一经逃了出去,想全部追捕回来又岂是那么容易?秦牧累死累活,到天亮时也只抓回了一千五百多人,其余的都被逃掉了。
为此秦牧怒不可遏,当天便点齐兵马,杀奔袁州城而来,三军杀气腾腾,一副准备屠城的样子。
袁州城中的叛军如今可谓是愁云惨淡,如临末rì一般,一千人马刚刚在刘家村被屠了个jīng光,人头被拿到袁州城筑了京观,紧接着七千大军在原山坪遭遇夜袭,全军覆没,连主帅张其在都被生擒了。
如今虽然前后有两三千溃兵逃了回来,但这些人不逃回来还好,逃回来后逢人便说原山坪惨败的过程,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自然不免对官兵凶狠加以夸大;
秦牧在刘家村大肆,又在袁州城下大筑京观,凶名本就够响亮的了,再经逃回的溃兵一夸大,秦牧在叛军心目中已经成是三头六臂,吊睛白额的地狱恶魔,他那两千手下也都成了妖兵魔将,凶神恶煞。
这使得城中的守军更加恐慌,若不是袁州四城紧闭,估计已经有不少人选择当逃兵了。
负责留守袁州的是张其在的副将高泽,他与身材稍显矮小的张其在正好相反,长得五大三粗,满脸虬须,冲锋陷阵非常威猛,可以说他是张其在这支前锋大军中的前锋。
他作战虽然勇猛,弥补了张其在的不足,但在谋略及掌控全局的能力方面未免有些欠缺。
高泽除了紧闭袁州城门,火速派人向张献忠求援之外,别无他法。
城中乱象纷纷,军心浮动,听说秦牧正带着大军杀回袁州来,有些人甚至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话来劝说高泽放弃袁州,先返回与张献忠汇合。
高泽一怒之下,将劝说他的人给砍了,他娘的,这些养的没安好心,放弃袁州你们肯定没事,老子却非被大王砍头不可。
袁州肯定不能轻言放弃了,但能不能在张献忠到来之前保住它,高泽心中也没有多少把握,城中虽然还有一万大军,但军心惶惶,一心只想着逃跑的不知有多少人呢,如此人再多又有什么用,说不定秦牧的大军发动一轮猛攻,这一万手下就崩溃了。
为了稳住军心,高泽让人大肆宣传,说张献忠大军明rì便能到达,还大鱼大肉地让士兵吃了个痛快,并承诺只要坚守到援军到达,必有重赏,能想到的手段高泽都用上了,城中的军心总算稍稍稳定了一些。
申时刚到,秦牧的大军便浩浩荡荡地开到了袁州城下,那黑底红字的“秦”字大旗,黑得象地狱,红得象鲜血,在风里飞扬着,翻卷着,仿佛充满了无尽的魔力,袁州城头的叛军远远望见,便不由得满心惊悸。
秦牧带来的除了一千七百手下将士外,还有一千二百名叛军俘虏,将近三千人,另外还有一多千颗人头。
大军到达袁州城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筑京观,为了最大程度地震慑叛军,秦牧如今是乐此不疲,一千多颗头颅很快就在袁州城下堆成了小山。
京观,又见京观。
这才几rì时间,袁州城下已经是第二次垒起京观了,而且头颅一次比一次多,垒得一次比一次高,城头的叛军远远就能望见那恐怖景象,一股悲观恐惧的气氛顿时弥漫在城头上,连阳光仿佛都失去了热度。
秦牧望着担架上缠得跟木乃伊似的张其在,暗暗有些好笑,当时张其在的战马速度尚未提起来,而他却是全速冲击,两马轰然撞击之后翻滚出去,张其在被压在马下,脸擦破了,左小腿骨也断了,身上到处是擦伤,只剩下半条老命。
本着资本家的信条,在没有榨光张其在所有剩余价值之前,秦牧自然是尽力救治他,现在到了榨取他最后的剩余价值的时候了。
“张其在,你是不是觉得这样败在我手下,很不甘心?”
张其在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败就是败了,回头想想,我败得并不冤,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很好,是个实在人,那咱们就有交易良好基础了,你帮我劝城内的叛军出城投降,本官放了你,得!先别忙着拒绝,生命很可贵,况且你这么死了,就永远失去了翻盘的机会,你先想想越王勾践当初的事迹吧,完成了这次交易,你就还有机会,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本官败在你手下了。”
秦牧象小萝莉去看金鱼的怪大叔,谆谆诱导着。说张其在一点都不心动是不可能的,毕竟生命只有一次,张其在可不是什么理想斗士,可以为了造反大业不惜抛头颅,洒热血。
他参加叛军,开始是生活所迫,后来是为了一场富贵,要是命都没有了,什么富贵也都成了笑话。
“你真会放了我?”张其在连看也没看他一眼,显然对他的话并不相信。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现在,本官是胜利者,你此刻在本官眼里就象一只蚂蚁,随手就可以捏造死的蚂蚁,换而言之,只要本官高兴,放走一只蚂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种话骗骗三岁小孩子还行,可惜张其在不是三岁小孩,当然,秦牧也没指望他相信,所以他随后加了一句:“要嘛你去劝城里的叛军投降,要嘛本官用你的人头试试,说不定还是有些震慑力的,这两种选择,你自己任选一种吧。”
秦牧的话听起来漫不经心,似乎不带丝毫威胁,但你望望那用人头垒成小山似的京观,你就会知道,他要借人头一用的话绝不只是虚言恐吓。
张其在权衡再三,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筹码可以要挟秦牧,只得无奈地答道:“我愿意一试,不过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俘虏,我的话未必管用。”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只须做到这一点便可以了。”
张其在很快被推到城下,城上的叛军看到主帅被押过来,顿时一片哗然。
“你们看,你们快看,那不是咱们的张将军吗?”
“是啊,是啊,错不了,张将军果然被俘虏了。”
“天啊,这可怎么办,连张将军都被俘虏了,咱们还是快逃吧,我听说一但被官兵抓住,脑袋就会被砍下来筑京观呢。”
“嘘!小声点,让高将军听到,他会先砍了咱们的。”
张其在还没有开口劝降,城上的叛军看到他,已经是一片惶然,就象被人抽掉了主心骨一般。
张其在坐着担架,由朱一锦押着来到一箭之地外,他神情复杂地望了望城头,朱一锦立即不耐烦地催促道:“张其在,开始吧。”
张其在只得对城头喊道:“城上的将士.........”大声喊话牵动了他的伤口,冷汗不禁直冒,朱一锦没有丝毫怜悯地拔出刀来,张其在只得忍痛接着喊道,“城上的兄弟们,我是你们的主帅张其在,你们不是官兵的对手的,快打开城门降了吧,主动投降,官兵会善待你们,否则城破之时,你们的头颅将都会被砍下来,筑成京观,就象..........”
就象什么还用说吗?张其在离那小山似的京观不足十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