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设置
上一章
下一章
书页
前一段     暂停     继续    停止    下一段

皇城

无线电子书    浮士德
🔊点这里听书
*已支持Chrome,Edge,Safari,Firefox浏览器

小说资源书房号  按照:

  百官候驾上朝。

  吹奏喇叭。

  各种盛装侍臣登场。

  皇帝升座;钦天监侍立座右。

  〔皇帝〕

  我欢迎诸位爱卿到场,

  你们来自远近各个地方——

  哲人已经在我的身旁,

  却不知道小丑呆在哪厢?

  〔贵族〕

  他跟在御袍后面上朝,

  就在台阶上摔了一跤;

  他的肥躯已被人抬走,

  不知道是死还是醉了。

第二贵族  不过一霎眼的功夫,

  就跑来一个候补。

  他打扮得十分漂亮,

  在人前却丑态百出;

  御林军双戟高举,

  交叉着把他拦阻——

  可是他已经进来,这蠢材真不含糊!

在御座前下跪  什么是被人咒诅而总受欢迎?

  什么是朝夕盼望而常被驱逐?

  什么是常常受到保护?

  什么是被痛骂又被控诉?

  哪个人陛下不宜招来?

  哪个名一提起就叫人笑逐颜开?

  是什么走进御座的台阶?

  是什么把自己逐出门外?

  〔皇帝〕

  这一次你闲话少讲!

  打哑谜在这儿可不是地方,

  这类事有百官执掌——

  你就猜谜吧!我愿闻其详。

  前任弄臣,我担心已不知去向,

  你就接替他的位置,来到我的身旁!

  靡非斯陀走上去,侍立左侧。

众人私语  一个新的小丑——又是新的灾难——

  他从哪儿到来?——究竟怎样进殿?——

  旧的摔倒下去——算是已经完蛋——

  那个粗如水桶——这个薄似刨片——

  〔皇帝〕

  忠诚的诸位爱卿,

  我欢迎你们来自远近!

  福星也随你们一起照临:

  上天注定了我们大吉大庆。

  可是你们说吧,在这样的日子,

  咱们大可以抛弃一切忧虑,

  戴上化装面具,

  乐它个手之舞之,

  为什么要上朝议事劳心焦思!

  不过你们既认为非此不可,

  我也就只好勉副众议。

  〔首相〕

  至高的德行,如灵光隐隐,

  笼罩在陛下的头顶,

  只有陛下才配实行:

  这就是公平!人人所喜爱,

  所企求,所盼望,所不可缺少的事情,

  只靠陛下恩赐给人民。

  可是,如果举国若狂,

  恶风蔓延滋长,

  智力何补于精神,热心何济于手腕,

  而慈悲又何益于心肠?

  谁要是从这崇高庙堂向全国瞭望,

  就好比做了噩梦一场,

  处处是奇形怪状,

  非法行为穿上合法伪装,

  一个颠倒的世界在跋扈飞扬。

  夺人妻室,抢人牛马,

  还从圣坛上盗取酒杯,烛台和十字架,

  匪徒逢人自夸,

  说自己多年来平安无事,逃脱王法。

  现在告状的人涌向法庭,

  法官坐在高位神气十分。

  群众中不断激起义愤,

  有如怒涛猛浪掀腾。

  作奸犯法者依靠同党,

  居然得到从宽发放,

  而清白的守法良民,

  反而被诬有罪,陷入罗网。

  这么一来,世界必然瓦解,

  公理也就沦亡;

那种把我们引向正义的唯一精神  又从何得到伸张?

到后来正人君子  都逐渐谄媚行贿,

而不能秉公执法的法官  也终于朋凶比匪。

  我描写得也许过当,

  其实我巴不得用厚幕把真象掩藏。

  断然处置是不可避免,

  普天下人都在受苦受难,

  这样会断送陛下的锦绣江山。

兵部大臣  当今乱世扰扰纷纷!

  不是你死我活,便是我夺你争,

  对命令充耳不闻。

  市民躲进城濠,

  骑士蟠踞碉堡,

  誓死抗拒官军,

  把自己的势力保牢。

  佣兵急不可待,

  闹着要求发饷,

  你若是扫数发清,

  他们统统逃得不知去向。

  你若是把大伙儿的要求革掉,

  就好比去捅蜂巢;

  士兵本应当保卫帝国,

  却任其遭受抢劫和骚扰。

  只好眼睁睁地看匪徒到处横行,

  一半天下已弄得民不聊生;

  各邦虽然也有国君,

  可是都认为这不关本身的事情。

财政大臣  谁还能指望联邦成员!

  连承认下的贡赋都不肯交献,

  就好比水管断了水源。

  哎呀,陛下,在你的各邦里面,

  究竟是谁掌握着财产大权?

  无论走到那里,都是新人作主当家,

  企图独立,不受管辖;

  他干些什么,你只好干看;

  我们把许多权利都已送完,

  到而今手中没剩下一点半点。

  至于那些所谓政治党派,

  今天谁对他们都不敢信赖;

  无论他们是诽谤或是赞扬,

  是爱是憎,无非半斤八两。

  不管是吉贝林还是桂尔芬。

  都在明哲保身,从事休养;

  各人自扫门前雪,

  休管他家瓦上霜。

  财源的大门已经堵上,

  人人都在搜括、聚敛和储藏,

  而国库却已耗得精光。

宫内大臣  就连我也大遭其殃!

  我们天天都想节约,

  可是开支却天天膨胀,

  我的苦痛是日益加强。

  只有厨夫才不缺少什么:

  野猪、牡鹿,兔儿和獐子,

  吐绶鸡,家鸡,还有鸭和鹅,

  这都是实物缴纳,确实无讹,

  收进来后还可勉强张罗。

  只有葡萄酒还嫌不足;

  从前酒窖里是大桶小桶数不清数目,

  而且尽是名牌产品和陈年存储,

  但是由于贵人们贪杯好饮,

  到后来只喝得涓滴全无。

  市政府也不得不拿出贮藏,

  于是大家动手,杯碗齐上,

  连桌下都搅得水水汤汤。

  现在要由我来偿还一切费用,

  犹太人对我却毫不放松:

  他贷款预扣的利息很重,

  弄得年年都闹亏空。

  架子猪也长不起肥膘,

  床上的被褥早当光了,

  餐桌上吃的是赊欠来的面包。

〔皇帝〕沉思片时对靡非斯陀  小丑,你是不是也有苦要诉?

我绝无。瞻仰陛下和诸位贵族  如此光辉夺目!

  还能不相信陛下君临万方,

  强大的武力足以消灭抵抗?

  再加上仁德、睿智与奋发图强,

  文治武功岂不相得益彰?

  哪会有灾殃酝酿,

  遮掩群星闪灼的光芒?

众人私语  老奸巨滑——真会拍马——

  信口开河——连篇诳话——

  我已经知道——他葫芦里装的是啥——

  还能拿出什么?——无非一纸计划——

  世上哪儿有十美十全?

  不缺这,就缺那,这儿缺少的是金钱。

  地板下固然扒它不出,

  可是智慧却懂得朝深处挖掘。

  在矿脉中,在墙垣下,

  金币和金块到处可查。

  你们要问我:谁能把它掘起?

  那得靠聪明人的天资和智力。

  〔首相〕

  天资和智力——不许对基督徒这样谈,

  所以把无神论者烧成灰烟,

  因为这类话儿极端危险。

  天资是罪恶,智力是魔鬼,

  它们生出个畸形的混血儿,

  怀疑就是它的名字。

  我们这儿与此迥异!

  帝国内只有两大阀阅峙立,

  功德巍巍把皇统支持:

  这就是教士和骑士;

  他们抵御着狂风暴雨,

  靠教堂和国家供应俸禄。

  愚民们本属无知,

  思想混乱,公然起来抗拒。

  这是异教徒!这是魔术师!

  他们破坏乡村和城市。

  现在你想用无耻的诙谐,

  让他们混进尊贵的朝阶;

  你们心怀叵测,互相庇护,

  这种人和小丑是一丘之貉。

  听这番议论就知道阁下学识高深!

  你摸不着的东西,就以为遥远得很,

  你掌握不住的东西,就以为压根儿不存,

  你不计算的东西,就以为那是不真,

  你不秤量的东西,就以为不足重轻,

  非你铸造的东西,就以为不能通行!

  〔皇帝〕

  凭口舌不能解除我们的穷困;

  你那种禁食说教是何居心?

  空言喋喋,我已厌听,

  既然缺少钱,就快快弄来金银!

  我就奉命去搞,而目搞得更多;

  事情固然容易,容易的事情却很难作。

  金钱倒是现成,但要到手才能算数,

  这非艺术不行!可是靠谁动手去做?

  想当年恐怖时代,外寇如潮涌来,

  把土地和人民统统淹坏,

  人人吓得惊惶狼狈,

  把最心爱的东西四处掩埋。

  自从强盛的罗马时代以来,

  这情形一直维持到昨天和现在。

  一切东西都悄悄地埋藏地底,

  宝物应归陛下,这是你的土地,

财政大臣  作为一个弄臣,倒也说得不差;

  这项权利自然属于皇家。

  〔首相〕

  撒旦对你们布下了金丝罗网,

  他存心不良,你们切莫上当。

宫内大臣  只要给宫廷筹集急需的饷款,

  我倒愿意他玩点手段。

兵部大臣  小丑的确聪明,人人如愿以偿;

  兵士只要有钱,哪管来自何方。

  你们或许以为我在行骗,

  不妨向那位钦天监请教一番!

  他熟悉星座的方位和时间,

  让他说吧,天上有何兆头出现?

  原来是两个坏蛋——彼此狼狈为奸——

  小丑和幻想者——这么贴近御前——

  这种陈腔滥调——咱们早已听厌——

  小丑在提示——哲人在发言——

〔钦天监〕靡非斯陀提示,他说  太阳本身就是一块纯金;

  水星使者为恩宠和酬劳而献殷勤;

  金星夫人在把你们大伙儿勾引,

  她从早到晚都在眉目传情;

  贞淑的月姬娇憨任性;

  火星虽不烧灼,却声势逼人;

  木星始终放射出最美丽的光芒;

  土星虽大,看去却微小而远离目睛;

  它作为金属不大受我们尊敬:

  重量甚大而价值甚轻。

  对呀,一旦日神和月姬紧密相亲,

  那就金银合璧,世界皆大欢欣!

  宫殿、园圃、酥胸,红颊等等,

  无不有求必应,

  这一切只有依靠博学的高人,

  他才能办到我们办不到的事情。

  〔皇帝〕

  他说话是语带双关,

  要使我深信却也很难。

众人私语  这与我们何干?——一派无聊的胡言——

  好比宝历天书——劝人炼汞烧丹——

  我常常听到——但每每受骗——

  即使术士真的来此——也无非是个骗子——

  衮衮诸公,瞠目环立,

  对这高贵的发现不是深信不疑;

  有人瞎扯曼陀罗花,

  有人又把黑犬乱吹。

  纵然说话俏皮,把魔术诋毁,

  究竟这有啥意味?

  总有一天他会感到脚板发痒,

  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你们大伙儿谅必感到,

  永恒主宰的自然作用玄妙,

  有迹象十分活跃,

  从最底层向上直冒。

  如果你们觉得四肢有点抽搐,

  立足处似乎摇摇欲坠,

  就下决心赶快挖掘:

  那儿就有财宝,那儿就是秘密!

众人私语  我的脚上似乎坠有铅块一团——

  我的手臂痉挛——和患风湿病一般——

  我的大脚趾奇痒难熬——

  我的整个背疼得不可开交——

  按照这种种迹象来讲,

  说不定这儿就是最大的宝藏。

  〔皇帝〕

  赶快!你再也休想逃开,

  要证实你不是扯的弥天大谎,

  就马上指出那宝藏所在。

  如果你说的话果然不错,

  我就放下宝剑和玉笏,

  用御手亲自完成这个宏图;

  要是你说谎,我就把你打入地狱!

  到地狱去的路,我是驾轻就熟——

  不过我实在不能细数,

  遍地埋有多少无主之物。

  有时农夫正在耕地,

  翻出带土的金盆一只;

  有时他从泥墙中搜集硝石,

  找到一串串金光闪闪的钱币,

  捧在干枯的手里惊喜交集。

  不管炸裂什么深坑,

  穿过什么岩隙和路径,

  识宝者必须鼓勇前进,

  直到那九幽地狱的比邻!

  在年深岁久的地穴,

  有金杯,金盘,金碟,

  整齐地排成行列;

  还有高脚杯用红玉琢成,

  如果他想浮一大白,

  旁边的陈酒味道最醇。

  可是——你们得相信内行——

  酒桶的木质早已烂光,

  酒化石又给酒造了酒缸。

  这是珍贵的酒中精英,

  不仅伴同着宝石和黄金,

  还有黑暗和恐怖在周围将它护定。

  智者孜孜不倦地在这儿搜寻;

  这在光天化日下未免显得滑稽,

  只有幽暗中才往往藏有神秘。

  〔皇帝〕

  尽你说东说西!黑暗究有何趣?

  凡物要显露出来才有价值。

  谁能在深夜辨别痞子?

  好比母牛是黑的,猫儿是灰的。

  地下既然有满盛黄金的罐子,

  你就用锄头挖出这些东西!

  请亲手用锹锄去挖!

  御驾躬耕才能使陛下伟大,

  眼看金犊成群,

  源源涌出地下。

  那时陛下将毫不踌躇而且欣然笑纳,

  用以装饰自己和心爱的娇娃;

  五光十色的宝石耀眼生花,

  使美丽与威仪提高身价。

  〔皇帝〕

  那就动手,马上动手!还要耽搁多少时候!

〔钦天监〕如前  陛下,请不用这么性急,

  还是先来一番热闹游戏!

  精神散漫使咱们达不到目的。

  首先咱们自己得保持镇静,

  然后上行下效,此呼彼应。

  欲善者必先有善行,

  欲乐者必心气和平,

  欲饮酒者必须先榨熟的葡萄,

  欲睹奇迹者必须加强本身的信心!

  〔皇帝〕

  咱们就来快活地消磨光阴!

  圣灰礼仪日如愿来临。

  趁这时可以普天同庆,

  狂欢节要更加热闹才行。

  吹奏喇叭。退朝。

  劳绩与幸福本是相联,

  愚蠢人万想不到这点;

  他们一旦得到智者之石,

  便把智者抛在一边。

○毗连众室的大殿  陈设华丽,以备举行化装舞会。

  你们别以为在德意志境内,

  跳舞的只有傻瓜、死人和魔鬼!

  今天等候你们的是一个盛会。

  皇帝陛下御驾亲征罗马,

  为了抚慰臣属和裨益皇权,

  翻过阿尔卑斯山巅,

  赢得了大好河山一片。

  皇帝陛下吻了圣靴,

  先求得统驭帝国的大权,

  当他去取得皇冕,

  也给我们带来小帽庆祝狂欢。

  现在我们大伙儿就如新生一般:

凡是洞达世故的人  都乐意用小帽遮着头脸;

  这虽然使得他象疯癫的蠢汉,

  他在帽子下却可以达变通权——

  我已经看到他们结队成群,

  踉跄地分开,亲呢地偎近;

  三三两两拥挤前行,

  进进出出始终不停!

  尽管有千万种花样翻新,

  到头来这世界不变一成,

  依然是唯一的莫大愚人。

〔女园丁们〕唱歌,用曼陀玲伴奏  为了博得诸位的赞赏,

  今夜晚我们打扮梳装,

  年轻的佛罗伦萨姑娘,

  跟随德国宫廷的旌旆北上。

  我们的鬈发棕黄,

  更把艳丽的花儿簪上;

  这儿一丝半缕都不虚掷,

  碎绢零缣也派用场。

  敢夸灵巧夺天然,

  完全值得人称赞:

  人造花儿放光彩,

  一年四季开不败。

  金刀剪裁出各色纸片,

  匀称地粘合得十美十全:

  碎片儿也许你们看不上眼,

  可是扎成花朵就令人艳羡。

  我们的模样儿怪惹人怜,

  女园丁本来香艳;

  妇女们的天性是这般,

  和艺术结了不解缘。

  请显示出那富丽的花篮,

  缤纷花朵不是顶在头上,

  便是挂在肘弯;

  每人都按自己心爱的花儿拣选!

赶快,让这林荫小径  点缀成花坞一片!

  卖花女郎比花妍,

  花光人面人争羡。

女园丁们  尽可在这热闹地方买花卖花,

  但不象市场上讨价还价!

  每朵花儿有句简单的趣话,

  买花人儿必须会得说它。

结实累累的橄榄枝  我不艳羡什么花馨,

  我也避免任何争论;

  因为这违反我的天性:

  我本是山野的精英,

  作为安全的保证,

  我是各地的和平象征。

  今天我却希望能够侥幸,

  用来装饰美丽的头顶。

〔禾穗的环儿〕金黄色  用克勒斯的礼品装饰你们,

  在身上定显得温婉而美好:

  论实惠它最受欢迎,

  增光彩要数这宝中之宝。

奇巧的花环  深浅繁花似锦葵,

  苔藓蒙茸花盛开!

  自然界中不常有,

  时尚却用金刀裁。

奇巧的花球  连德渥佛拉斯特那位哲人,

  怕也不敢将我的名儿告诉你们,

  我虽然不能使人人高兴,

  却希望博得某些人的欢心。

  我情愿归他们赏玩,

  只要他们肯把我编入发间,

  只要他们决心不变,

  常把我放在心田。

蔷薇的蓓蕾  但愿有千百种幻想,

  新翻出时髦的花样,

  呈现出奇妙的形象,

  为自然界所不生长;

  金钟花儿绿梗长,

  点缀着鬈发波浪!

  可是我们隐晦韬光,

  新发现我们的人儿幸福无量。

  一旦夏季来到,

  蔷薇的蓓蕾红焰如烧,

  谁愿舍此眼福不饱?

  切莫忘旧盟重温,

  在百花盛开的国境,

  同时支配着目光,意识和心情。

  女园丁们在绿荫廊下装饰玲珑纤巧的花肆。

〔男园丁们〕唱歌,用低音琵琶伴奏  看那花儿静静地茁生,

  艳丽地装饰你们的头顶;

  果实累累不欺人,

  大伙儿不妨来尝新。

  樱桃、碧桃和郁李,

  都已熟透又新鲜;

  买吧,眼睛不能识好歹,

  口舌才能辨酸甜。

  快来拣选熟透的水果,

  饱口福及时行乐!

  玫瑰花让人吟哦,

  鲜苹果才供大嚼。

  请允许我们合夥,

  加入你们丰盛的年青花朵,

  我们收拾好成熟的鲜果,

  在近旁堆成果山一座。

  通过清幽的蜿蜓曲径,

  来到新垩的凉亭一隅,

  一切都应有尽有:

  蓓蕾,树叶,花朵,果实。

  在吉他和琵琶伴奏的交互合唱中,两队歌者继续堆叠和装饰其商品出售。母亲和女儿。

  〔母亲〕

  孩子,当你才生下地来,

  我做顶小风帽儿给你戴;

  你的身段儿多么纤巧,

  你的脸庞儿多么可爱。

  我巴不得婚嫁时间到来,

  你就嫁给盖世的富翁,

  作一个阔绰的太太。

  唉,可惜白费了几年光阴,

  到今天还是一事无成。

  形形色色的求婚人群,

  都打你身旁匆匆过尽!

  你同这人跳舞轻盈,

  又同那人肘儿相碰,

  眉目传情。

  尽管我们挖空心思,

  白白参加了各式宴会,

  玩押当又作迷藏,

  终竟没勾搭上谁;

  今天却要来不少傻哥,

  乖乖,你袒露出酥胸一抹,

  总会有人放你不过。

  年轻美貌的少女们前来结伴;亲昵的话声渐高。渔夫和捕鸟人携带渔网、钓竿和粘竿及其他器具登场,加入美丽的少女群中。男女互相挑逗,追逐,逃跑,捕获,提供非常适意的对话机会。

〔樵夫们〕躁急而粗暴地登场  两边闪!两边让!

  给我们空出地方,

  我们砍伐树木,

  树木倒在地上;

  我们搬运木材,

  不免四处冲撞。

  非是我们夸口,

  理由说来平常:

没有我们老粗  干活儿在四乡,

  你们高人雅士,

  纵有满腹文章,

  怎能搞出名堂?

  你们仔细思量!

  我们若不流汗,

  你们就会冻僵。

〔滑稽家〕笨拙而近乎愚蠢  你们是傻子,

  生来就驼背!

  我们聪明人,

  从不挑东西;

  头戴玲珰帽,

  身穿短褐衣,

  轻便很适意;

  好吃兼懒做,

  无忧又无虑,

  拖鞋靸两只,

  市场人丛里,

  穿梭任来去,

  专爱看稀奇,

  动辄闯祸事;

  一听有热闹,

  赶快朝里挤,

  滑溜似鳝鱼,

  跳闹趁人多,

  人多才得势。

  听凭人赞许,

  随便人骂詈,

  犹如吃李子。

〔食客们〕露出胁肩谄笑的样儿  挑夫和炭夫,

  原是表兄弟,

  身强而体壮,

  使我们欢喜。

  不住把头点,

  躬身又哈腰,

  语言多婉转,

  双关话蹊跷,

  忽冷又忽热,

  随人所感到。

  纵然有电火,

  赫赫势莫当,

  掣动从天降,

  又怎能帮忙?

  柴薪不缺乏,

  煤炭不告荒,

  才能灶头上,

  熊熊冒火光。

  于是烤的烤,烧的烧,

  煮的煮,炒的炒,

  真正的老饕,

  盘碗都舔交,

  他嗅烤肉鲜,

  他猜鱼味好;

  主人筵席上,

  各显本领高。

〔醉汉〕昏醉  今天切莫反对我!

  我觉得爽快又洒脱;

  新鲜的空气和愉快的歌,

  都是我亲自带来的啰。

  我要喝酒!喝啊,喝啊!

  咱们碰杯!碰啊,碰啊!

  快过来,你躲在后面干什么!

  碰杯呀,这样才不错。

  上衣皱得真邋通,

  惹得老婆破口骂,

  尽管我自负又自夸,

  她却骂我是个穿衣架。

  可是我要喝酒,喝啊喝!

  叮叮当当,碰啊碰!

  穿衣架对穿衣架,碰杯!

  只要碰得响,这样就不错。

  请莫说我已昏迷,

  我这当儿才惬意。

  老板不赊老板娘赊,

  最后还可求侍女。

  我不断喝酒!喝啊喝!

  祝你们健康!碰杯啊碰杯!

  轮流碰杯莫错过!

  我觉得不错就不错。

  别管我怎样乐来哪儿乐,

  听我自便才快活:

  我躺在哪儿,你们也别管我!

  因为我不再使唤两只脚。

  〔合唱〕

  弟兄们,开怀畅饮!

  响叮当,举杯相庆!

  板凳上,牢牢坐稳!

  倒下去,只好认命!

  报幕人介绍各派诗人:自然诗人,宫廷和骑士诗人,温情派和热情派,众人争先恐后,急欲炫耀自己,互相拥挤,不让他人朗诵。有一人悄悄地念了几句走过。

  〔讽刺家〕

  你们知不知道,

  什么才使我诗人适意?

让我也来唱唱和谈谈  谁也不愿意听的东西。

  黑夜和墓穴诗人派人来致歉意,因为他们正在和一只才生下来的吸血蝠蝙作极有趣的谈话,从这儿或许会产生一种新的诗体;报幕人只得作罢,而召唤希腊的神话人物出来,他们虽然戴着现代面具,并未失去其特性和风趣。

司风雅和快乐的格拉蒂娅三女神登场〔阿格娜娅〕光辉女神  我们把风雅带进人生,

  你们可用它去作馈赠。

〔赫格摩妮〕繁荣女神  清你们把风雅受领,

  人生的乐趣是愿望达成。

〔欧芙罗西妮〕快乐女神  在岁月平静的环境,

  最风雅的是感激之情。

司命运的三女神巴尔采登场〔娅特罗波丝〕缫丝女神  我本司命最长女,

  今被邀请来缫丝;

  三番五次细思量,

  生命丝儿多纤细。

  我拣麻丝最上乘,

  此丝于汝柔而韧;

  敢夸十指理丝巧,

  光滑细长又均匀。

  当汝狂欢纵舞日,

  须知乐极必生悲,

  莫忘丝儿容易断,

  小心爱护未断时!

〔克罗多〕剪丝女神  近来诸位都知悉,

  剪刀轮到我手里,

  阿姐作风太疏忽,

  惹得处处怨声起。

  她把废丝浪延长,

  曝晒空气与阳光,

  无端剪断金丝缕,

  葬送人间好希望。

  我也年轻太浮躁,

  千回百次欠思考;

  今天不再动剪刀,

  宁把剪刀插入鞘。

  自动克制我心甘,

  和气迎人到此间;

  自由时刻君莫失,

  尽可留连而忘返!

〔拉赫西丝〕纺丝女神  通情达理独数依,

  常在井然有序中;

  纺纱车儿不停转,

  从未过急太匆匆。

  线儿不停来又往,

  条条引到线路上,

  决不纺错一根纱,

  循序旋转自妥当。

  我若一时稍松懈,

  即将担忧这世界;

  屈指计时又计年,

  织工取线频相催。

  你们尽管通晓古文,

  却不认识现在来的是何人;

  她们做出许多坏事情,

  表面上看来,会称她们是嘉宾。

  谁也不信,她们就是复仇女神!

  美丽、娉婷、和善而又年轻;

  只要你们和她们接近,

  就知道这些鸽子象蛇一样的伤人。

  她们固然阴险,可是在今天,

  每个傻瓜都在夸耀自身的缺陷;

  她们并不要求天使的荣衔,

  而自认是城乡的祸患。

  复仇三女神虎利恩登场。

〔亚勒克多〕挑拨女神  你们只有信赖我们,何苦枉自费心?

  我们美丽、年轻、而且猫一般馅佞;

  如果你们当中谁个有了爱人,

  我们就不断在他耳边挑衅。

  直到我们当面向他说明:

  那女子同时在勾引这人和那人,

  背驼,腿瘤,而且头脑愚蠢,

  作新娘真是百无一能。

  我们也会去使未婚妻感到困窘:

几周以前,你的友人  向别的女子把你说得不值一文!

  你们即使和解,也难免芥蒂在心。

〔梅格娜〕猜忌女神  这不算本领!等到他们结了婚,

  我才把一切办法想尽,

  定使美鸳鸯变作商参,

  人是变化不测,时辰也流动不停。

  到了手的东西,谁也不肯抱紧,

  喜新厌旧乃是人之常情,

  他把习惯了的至高幸福看轻,

  避开太阳,而想就寒霜暖身。

  这样的人儿我懂得如何对付,

  我召来阿斯摩迪,我的部属。

  着他在适当时机把灾难散布,

  活活地拆散一对对恩爱夫妇。

〔提西封内〕复仇女神  对薄倖人儿我不用恶毒的舌头,

  而是调制毒药,磨砺匕首;

  你既然爱上别人风流,

  迟早让毒汁和刀锋把你穿透。

  刹那间的幸福甜蜜,

  将化作泡沫和胆汁!

  这不是商场,也不讲行市,

  欠下的冤孽债必须偿讫。

  我把满腔怨气向山岩怒吼,

  决不宽宥,决不罢休!

  听呀!回音答复着:复仇!

  三心二意的人应当一命归幽。

  请诸位向旁边让开!

  现在来到的不是你们的同侪。

  你们瞧,一座象山向前移来,

  两胁披挂的毛毡缤纷五彩,

  头部显出长牙森森,蛇鼻摇摆,

  神秘非常,但我给你们指出关键所在。

  坐在脖子上的女子娇小玲珑,

  挥丝鞭驾驭得快慢适中;

  背上站立的女子庄严稳重,

  浑身光辉闪闪直射人们的双瞳。

  两旁有铁锁锒铛的贵妇伴送,

  那个喜笑颜开,这个忧心仲仲;

  有的感到自由,有的愿望重重。

  她们究系何人,让每人当众自供!

  冒烟的火炬、蜡烛和灯盏,

  朦胧地照耀着纷乱的筵宴;

  在这形形色色的幻像中间,

  唉,我却被铁链紧紧纠缠。

  滚开,你们可鄙的嘲笑人儿!

  你们的冷笑引起无限的猜疑;

  所有反对我的人联合在一起,

  将在今天夜里向我进逼。

  朝这儿看!朋友化为仇敌,

  我已经识破他的面具;

  那个人想对我行刺,

  被发觉了,只好溜之大吉。

  唉,我巴不得找到方向,

  逃出这尘寰扰攘!

  但那边又威胁着灭亡,

  使我陷身在迷雾和恐怖中央。

  〔希望〕

  欢迎,诸位亲爱的姐妹!

你们昨天和今日  在化装舞会上已玩得够味。

  可是我完全明白,

  明天你们将露出本来面目。

如果咱们在火炬光下  还玩得不够尽兴,

那末,在光天化日下  大可以如愿趁心。

  或与人结伴,或只身孤影,

  悠然地穿过美丽的田野而徐行;

  或行或止,或动或静,

  体会着无忧无虑的人生,

  不虞匮乏而努力精进。

  我们到处都受欢迎,

  人人把我们看作嘉宾:

  毫无疑问,

  尽美尽善必定有处可寻。

  〔智慧〕

  人生的两大敌人,

  疑惧和希望,已被牢牢锁定,

  我不使她们和世人接近——

  让开路来!你们获得了救星。

  你们看,我驾驭的活兽十分庞大,

  背上驼着一座高塔,

  它孜孜不倦地向前行走,

  在崎岖道路上步步挣扎。

  有位女神站立塔尖,

  广阔的双翅轻盈招展,

  为了把幸福散布人间,

  向四面八方不断旋转。

  她浑身环绕着荣光,

  灿烂地透射到各方,

  她自称是胜利女神,

  一切事业归她执掌。

措伊洛·特尔西特斯  喏!喏!我来得凑巧的很!

  我要把你们统统臭骂一顿;

  不过我给自己把目标选定,

  针对着上面的胜利女神:

  她拖着一双雪白的翅膀,

  就以为自己是神骏的老鹰,

  无论她转向那方,

  一切土地和人民都属于她一人。

  可是谁要是获得美名,

  我立即感到愤怒填膺。

  我要把低的抬高,高的贬低,

  正的说邪,邪的说正。

  这样儿才使我如愿称心,

  我要使普天下都不太平。

  你这卑鄙的狗才,

  看我用正义之杖将你制裁!

  打得你立即弯腰滚转,决不宽贷!

  叫你这又小又矮的侏儒形骸,

  尽快卷成讨厌的肉块!

  好不奇怪!肉块变成了蛋,

  蛋又膨胀而裂成两半。

  这时出现一对双胎:

  蝮蛇和蝙蝠钻了出来;

  蝮蛇在泥土中蜿蜓爬行,

  蝙蝠向承尘上扑扑飞开。

  它们都忙着出去联合放毒,

  我不愿与它们同流合污。

众人私语  加油!后边已在跳舞——

  不行!我巴不得离开此处——

你不觉得有妖魔鬼怪  将咱们团团围住?——

  头上好象有东西呼啸而过——

  脚下也似乎碰到什么——

  咱们当中还没有伤到一个——

可是大伙儿吓得直打哆嗦一  这玩笑完全给人戳破——

  畜生们正希望有此结果。

  在这次化装舞会上,

  自从我负起报幕人的责任,

  我就认真地把守大门,

  以免诸位在这快乐场所,

  受到意外的灾害相侵。

  我既不动摇,也不闪腾,

只怕有鬼怪精灵  微风一般从窗口飘进,

  进来后兴妖作怪,

  我却没法解脱你们。

  那个侏儒已引起人们的疑心,

  喏!那后面还涌来一大群。

  这些形象究竟有何意义,

  我职责上该当予以说明。

  不过我自己不理解的东西,

  也就当众解说不清;

  还得请诸位赐教为幸!

  你们看那边是什么穿过稠人?——

  一辆华丽的车辇由四马牵引,

  不顾一切地向前直奔;

  可是它并没有撞倒人群,

  也看不出人众拥挤纠纷,

  遥远处光彩隐隐,

  繁星点点联珠散锦,

  好似半空中浮起无数幻灯。

  鼻息咻咻,如雷霆逼近,

  让路!我已在胆战心惊!

  停止!

  龙马,快收敛你们的羽翼,

  听凭这习惯的缰绳驾驭。

  我若控制,你们便自行克制,

  我若放纵,你们便竭力奔驰!

  让我们向这地方表示谢意!

  环顾四周,观众增加不已,

  赞赏的人儿层层围集!

  报幕人,努力!按照你的方式,

  趁我们还未离开你们而远逝,

  描写我们的形状,说出我们的名字;

  因为我们只具有比喻的意义,

  你该当把我们认识。

  我不知道怎样称呼你,

  却可以把你从头描叙。

  那就请你试试!

  我们不得不承认:

  首先,你长得少年英俊。

  虽然还是未成年的后生,

  妇女们却愿把你当作成人。

  我看你是未来的风流郎君,

  有本事惯把女性勾引。

  听来倒也不错!再说下去,

  你不难识破这个哑谜!

  目光似闪电,鬈发如墨染,

  配上宝石镶嵌的饰带更可观!

  衣服是多么精致的绮执!

  从肩头垂到脚边,

  紫色绲边,珠光闪闪。

  人们会嘲笑你是位婵娟;

  是好是坏,姑且不管,

  你现在已博得姑娘们的爱怜:

  她们会领导你恋爱入门。

  还有这位呢?堂堂一表,

  坐在车辇的宝座上光辉普照。

  他象是位国王,富裕而仁慈,

  受他恩惠的人如沐春熙!

  他不追求其它目的,

  只注意哪儿在号寒啼饥。

  他必然是慷慨好施,

  不把财产和幸福归诸一己。

  你的话不好就此停止,

  必须把他描写得十分仔细。

  威仪奕奕,难以描写。

  健康的面孔如同皓月,

  海口丰满,双颊光泽,

  在冠戴的盛饰下容光四射,

  穿上珠玑黼黻,雍容自得!

  我对这种气概还有何说?

  一望而知他是位王者。

  他就是财神普鲁图斯阁下!

  现在盛装莅临,

  皇帝陛下渴望见他。

  你也表白自己的身份和来历!

  我是浪费,我是诗情,

  是诗人在自我完成,

  不惜把所有一掷千金。

  我也无比的富裕,

  自认可和普鲁图斯相匹,

  我为他鼓舞和点缀歌筵舞席,

  而布施他所缺乏的东西。

  你的牛皮倒吹得十分不错,

  让我们看看你的本领究竟如何!

  瞧我这儿只消手指一弹,

  车辆周围便光华闪闪:

  那儿迸出来珍珠一串。

不断向四周弹射  快拾起黄金项练和耳环,

  还有梳儿和冠儿毫无缺点,

  戒指上有名贵的宝石镶嵌;

  我不时也将火花发散,

  看哪儿可以把火点燃。

  好多人在我夺你争!

  施与者几乎陷身人群。

  他弹出财宝和作梦一般,

  大殿上不住地你追我赶。

  可是我看出了新的诡计:

每人拼命抢得的东西  立即纷纷飞去,

  只落得一场空欢喜。

  珍珠串儿断了联系,

  变作甲虫爬动在手里;

  可怜的傻瓜把它扔去,

  甲虫环绕头上飞鸣不已。

  别的人也没有得到牢固的玩意儿,

  只捉到作孽的蝴蝶几只。

  那个骗子夸下海口许诺,

  所给的不过是金光闪闪的假货。

  我听你解说的不过是外形,

  要追究出外壳的核心,

  却不是报幕人供奉宫廷的责任;

  这要有更加明察的眼睛。

  不过我避免任何争论;

  我转向君王,你,问个分明。

  转向普鲁图斯。

难道这四马飞驰的车辇  不是你委任我来驾驭?

  难道我不是遵照意旨操纵自如?

  我不是到了你要来之处?

我不是勇敢地奔驰  而为你采摘棕搁?

  我为你奋斗过困难重重,

  每次都侥幸获得成功:

  今天月桂冠加在你的头顶,

  难道不是我费心机亲手编成?

  如果我有必要为你作证,

  我愿说:你是我精神的精神。

  你总是本着我的意旨而行,

  你的富裕超过我自身。

  我重视你对我服务辛勤,

  这绿色枝条胜过我的王冠万顶。

  有句知心话儿我要当众说明:

  亲爱的孩子,我对你实在高兴。

面向众人快瞧!我已把手头最大的礼品  向四周分别投赠:

在这人和那人头上  闪耀着我散发的火星。

  它从这个头顶跳到那个头顶,

  从某人身边滑过,又在某人身边留停,

  偶尔也腾空上升,

  霎时间发出短促的光明;

  可是有许多人还未看清,

  它已燃烧和熄灭得无踪无影。

妇女们唠叨  坐在四马高车上的那位,

  一定是个江湖骗子;

  车身后还蹲着一个滑稽人儿,

  显得又饥又渴,形销骨立。

  我们从未见到过这种怪象,

  你拧他一把,他大约也不觉得痛痒。

  〔瘦人〕

  臭娘儿们,快离开我的身边!

  我知道,你们横竖瞧我不顺眼。

  想当年女人还把灶头管,

  我名叫阿伐利提亚,众口争传;

  那时候我家的境况大有可观:

  收入许多而不支出半点!

  我热衷于把箱箱柜柜装满;

  这或许成了道德上的缺陷!

  但是在最近这些年,

  妇女对节约已不习惯,

  她任意挥霍,啥也不管,

  欲望大大超过袋里的银元,

  累得做丈夫的叫苦连天:

  债务累累,没法躲闪。

  女人把搜括到手的金钱,

  用于本身而外,还贡献所欢;

  她吃得更好,喝得更酣,

  勾引的野老公有一长串;

  这使我对金钱的魅力更垂涎,

  我吝啬可是个堂堂男子汉!

妇女的头头  瘪三对瘪三,自然爱财如命,

  说到底不过是诈骗欺人!

  男人们已经够桀傲不逊,

  他还卖弄口舌挑拨他们。

妇女群众  稻草人!给他一记耳光!

  凭你这瘦鬼敢把我们怎样?

  我们真看不惯你这怪象!

  稻草人不过是纸糊木装,

  冲上去,打得他没处躲藏!

  注意我的手杖!不许闹嚷!

  可是看来已用不着我来帮忙:

  瞧那怪物的狰狞形状,

  正在迅速占据周围的地方,

  不断展开那一双翅膀!

  龙麟错落,血口怒张,

  喷射出熊熊的火光;

  人众逃走,剩下一片空荡荡的广场。

  普鲁图斯从车上下来。

  他跨下车来,气派多么神气!

  略一挥手,龙马便一齐稍息。

它们从车上把盛黄金的宝箱  连同“吝啬”一起卸在地上,

  箱子就放在他的脚旁:

  看来真算得奇迹一椿。

对驾车人  现在解除你一切累赘的重载,

  你自由自在,快回到你的境界!

  这儿不是地方,一切杂乱无章,

  包围着我们的尽是奇形怪象。

  你那地方望去是玉宇澄清,

  适得其所而独善其身,

  去吧,只有善和美使你称心,

  与岑寂为邻!创造世界一新!

  我自认为是个尊贵的差使,

  也把你当作是亲密的亲戚。

  你停留的地方,便成富裕,

  我足迹所到,人人皆大欢喜。

  世人常在矛盾生活中犹豫:

  不知道该顺从我还是顺从你?

  从你的人固然得到安逸,

  而从我的人总得做些事体。

  我不是秘密地完成我的业迹,

  一呼一吸便把自己暴露无遗。

  别了!感谢你给我的快愉;

  只消轻声召唤,我立刻回到这里。

  和来时一样退去。

  现在解放宝物的时刻到来!

  我用报幕人的手杖将锁打开。

  咒语解禁!快瞧这里:

  铜釜中滚滚涌出金汁,

  首先是金冠,金链,戒指;

  陆续膨胀,眼看要熔化在一起。

人众互相叫嚷  瞧这边!哦,瞧那边!宝物大量涌现,

  快要溢出那箱笼的边缘!

  金器自行熔解,

  钱串遍地旋转——

  还迸出新铸的金圆,

  哦,我的胸口无比震撼!

  这一切正是我所垂涎!

  它们在地上滚动不断——

  财喜送上门来,动手切莫迟缓,

  只要俯下身去,便可腰缠万贯!

  咱们大伙儿要快如闪电,

  干脆把那个箱笼霸占。

  你们这些傻瓜,要我怎么告诫才好?

  这不过是化装会开的玩笑。

  今天晚上再也不许你们胡闹;

  真以为别人会给你们金钱无价?

  对你们来说,这样逢场作耍,

  就是筹码也未免过奢。

  你们真是蠢人!分明是些幻影,

  都被你们当作实在的金银。

  对你们来说,什么是真?

  你们死死抓着错觉的衣襟。

  化装会的主角,戴面具的普鲁图斯,

  快把这些人给我从场上赶去!

  你的手杖正好大显威风,

  请借给我暂时使用!

  我赶快把它投入烈焰当中——

  好啦,到会诸君各自保重!

  眼看火花四溅,爆散飞冲!

  手杖已经烧得透明。

  谁要是向前逼得太近,

  立被灼伤是毫不留情——

  现在让我来开始巡行。

喧嚣和拥挤  哎呀!我们尝到了苦头!

  能逃走就赶快逃走!

  退后!后边的人退后!

  火花已溅得我满脸满头——

  烧红的手杖逼得人有苦难言——

  我们大伙儿都已经完蛋——

  退呀,退呀,化装的长队!

  退呀,退呀,狂乱的人堆!

  我要是有翅膀早已高飞——

  包围圈儿已被赶出当场,

  我相信不会有人灼伤。

  人众纷纷让道,

  显然是被魔法吓倒——

  可是为了维持秩序起见,

  让我来划一道无形的禁圈。

  你完成了大功一件;

  我实在佩服你的聪明手腕!

  尊贵的朋友,凡事以忍耐为妙,

  恐怕还有一些骚扰。

  〔吝啬〕

  只要人们心甘情愿,

  大可以赏玩这个圈圈;

  哪儿有什么好吃和好看,

  妇女们总是一马当先。

  就连我也没有完全锈烂!

  美人儿总是美观;

  而且今天不用化钱,

  我们尽可以调情一番。

  不过在人多口杂的地点,

  不是每个人听得清一切语言,

  于是我有个聪明的打算,

  希望用手势来表达情款。

  单凭手脚和姿态未免有限,

  必须来点噱头才觉得好玩。

  我要把黄金象粘土一样搅拌,

  因为这种金属可以变化万千。

  这精瘦的傻瓜玩啥花样?

  难道一个饿鬼还有俏皮文章?

  他把所有的黄金揉成面团,

  金子在他手里变得柔软;

  无论他把金子压扁和搓圆,

  那怪样儿始终不堪入眼。

  他转过身去向妇女们调侃:

  她们惊叫着都想逃窜,

  看光景简直是无比生厌,

  这家伙实在令人难堪。

  我担心他为了寻找乐趣,

  不怕在人前伤风败俗。

  我对此不能默然袖手,

  还我的手杖,让我将他赶走!

  他料想不到外边有何威胁——

  让他去玩那套愚蠢的把戏!

  他已没有扮演滑稽的余地;

  法律有权,而灾难更加有力。

喧嚷和唱歌  眼看粗暴的人群,

  来自林壑和山顶,

  不可阻挡地向前行:

  他们祀奉潘恩大神。

  他们知道无人知道的事情,

  正向这空旷的圈内冲进。

  我熟识你们和你们的潘恩大神!

  你们一起迈开大步前进。

  我也知道不是尽人皆知的事情,

  为你们解开禁圈是我的责任。

  但愿你们百事顺遂!

  将要出现无比奇妙的事体;

  他们不知道向哪方走去,

  他们也没法在事前准备。

粗暴的歌声  化装的人们光闪耀!

  来得卤莽又粗暴,

  不是高跳就快跑,

  身强体壮般般好。

  〔芳恩们〕

  芳恩之群,

  翩跹起舞,

  槲叶之冠,

  戴上鬈发头颅,

  两耳尖细,

  从鬓边向外突出,

  塌鼻阔面,

  妇女们都不厌恶:

  如果芳恩伸手出去,

  绝代佳人也难谢绝不舞。

  〔莎蒂尔〕

  莎蒂尔跟在后边跳,

  脚似羊蹄腿细小,

  精瘦有力才灵巧。

  他奔驰山顶象羚羊,

  登高纵目望四方,

  呼吸自由精神爽。

  堪笑那男女老少多迷惘,

  陷入烟谷浩渺茫,

  还自诩是生活一场!

  只有那清净无碍的世界上方,

  才归他独自逍遥而徜徉。

  〔格诺门〕

  匆忙跑来一小队,

  不爱成双与作对;

  苔藓衣裳小明灯,

  穿梭迅速向前奔,

  各人忙着各人事,

  好比发光蚂蚁群,

  仓皇来往多辛勤,

  纵横不息自经营。

  我们和善良的侏儒是亲戚,

  提起岩石外科医生无人不知:

  我们对崇高的山岳施行针刺,

  从丰富的矿脉把矿物吸取;

  我们堆积起金银如山,

  幸运啊!幸运啊!高兴得直喊,

  这全然是一片好心:

  我们是乐善之士的友人。

  可是我们采掘出黄金,

  便招来了偷盗邪淫,

  骄横的人儿还不乏铁器,

  居然泡制出大屠杀的战争。

  谁要是蔑视三诫,

  也不会尊重其他的条文。

  这一切都不能归咎我们,

  所以请诸位和我们一样保持耐心!

  〔巨人们〕

  我们被称为蛮子,

  在哈茨山上颇有名气;

  天然裸体而力大无比,

  和巨灵一般全来此地。

  右手拿着枞木巨棍,

  腰上缠着一根粗绳,

  统裙是树条和树叶编制,

  连教皇也没有这样的卫兵。

〔灵芬之群合唱〕围绕着潘恩大神  伟大的潘恩,

  也幡然莅临!

宇宙万物  都体现在他一身。

  极乐的精灵将他环绕,

  在他周围展开迷人的舞蹈!

  他是严肃而又和善,

  但愿人人皆大喜欢,

  就是在蔚蓝天空下面,

  他也保持警觉不倦;

  溪泉潺潺地向他流去,

  微风柔和地吹他安息。

  当他午睡朦胧,

  枝头的叶儿一动也不动;

  葱茏的草木清香,

  洋溢在恬静的空中;

  自然精灵也不许活跃,

  站在哪儿,便在哪儿睡着。

  突然间潘恩发出吼声,

  一声声响彻远近,

  如雷电交加,如海啸涛鸣,

  无人不吓得忐忑不宁,

  使战场上的雄师辟易,

  使乱军中的英雄震惊。

  我们崇拜应受崇拜的神明,

  祝福他把我们朝这儿引进!

〔土神代表〕来到潘恩大神面前  灿烂丰饶的矿源,

  千丝万缕在岩隙中贯串,

  只对那万灵的魔杖,

  才肯将迷津指点。

  我们在阴暗的坑中,

  象穴居者那样构屋,

  而你是慷慨好施,

  在光天化日下颁赐宝物。

  我们就在近旁,

  发现巨大矿脉,

  要采掘是轻而易举,

  正是人求之不得。

  大神,你能玉成此事,

  请你加以监护:

  任何宝物在你手里,

  对全世界都有益处。

对报幕人  我们对祸福要处之泰然,

  凡事尽可以随遇而安,

  你平常为人十分勇敢。

眼前就有极可怕的事件发生  当代和后世会顽强否认;

  请你务必如实地记录分明。

握着普鲁图斯所执的手杖  侏儒引导潘恩大神,

  从容地向火源走近;

  火从万寻深穴中沸腾,

  然后又降落到无底深坑,

  穴口大张,恐怖阴森,

  烈焰熊熊,咆哮翻滚。

  潘恩大神悠然地站在那边,

  对这番奇迹感到好玩,

  让那珍珠般的泡沫左右飞溅。

  他怎么会相信此情此景?

  只好深深地弯下腰去看个分明——

  不幸他掉下去那部人造假髯!

  光秃的下巴怎好叫人看见?

  他只得伸手出去遮掩——

  接着发生一场巨大的灾难:

  胡须着火后又向上飞转,

  延烧到胸口,头部和花冠,

  欢乐竟变成了灾难!

  人众尽都跑来灭火,

  可是逃脱火灾的没有一个。

  尽管他们又打又扑,

  新的火焰更加蓬勃:

眼看全体化装人员  都将要葬身火窟。

  但我又看见人众交头接耳,

  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东西?

  哦,真是极端不幸之夜,

  给我们带来的灾难多么可悲!

  到明天就会四下传开,

  这是件谁也不要听到的祸灾;

  我却听见到处都在叫喊:

  “皇帝陛下遭受莫大的苦难!'

  哦,但愿这不是真情!

  皇帝和百官竟自惹火烧身!

  那引诱他的人罪该万死,

  居然在身上缠着浇油的树枝。

  他们不住地大叫大唱,

  共同走向全体的灭亡!

  哦,青年,青年,

  难道你不会把欢乐适当限制?

  哦,陛下,陛下,

  难道你不会既全能而又理智?

  烈火已向森林蔓延,

  火舌不断地四下乱舐,

  触及到木制的托梁格板,

  眼看就快要势成燎原。

  灾难之大前所未闻,

  不知道有谁来搭救我们。

  可怜一夜间帝室的豪华峥嵘,

  到明朝便成为一堆灰烬。

  恐怖已经充分传遍,

  现在需得着手救援!

  快发挥这根圣杖的无比威力,

  打得地面震动,响彻遐迩!

  你这浩茫的太空,

  快用清冷的空气充满自己!

  烟雾氤氲迷濛,

  快来向四周弥漫飘动,

  将那着火的人群罩笼!

  云气天袅,奔迅和喷涌,

  沛然成霖,翕然成风,

  四处去发挥灭火的功用;

  你们用化焦润物的雨霰,

把这场虚妄的游戏火焰  化为有光无热的电闪!

  妖魔既然对我们发难,

  现在就得将法术施展。

仅为广大文学爱好者和作者提供交流平台,的作品《》为相关权利人自行上传

无线电子书    浮士德
上一章
书页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