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吱嘎。咕噜~~吱嘎~’
略有些干涉的车轮声中,马车厢摇晃着驶向城中区的法师行会。
低档马车是没有减震的,全靠木材本身的韧性硬扛,稳定性很差,坐在车里晃来荡去,十分不舒适。
听说高档马车会采用牛皮筋悬挂,或者更高档的,甚至会采用悬浮法术完全过滤来自路面的颠簸。
当然,价格也会非常高档。
坐了段路,瑟兰迪斯开始考较自己的学徒。
“罗森,按照你提出的重力原理,你会如何设计马车厢的恒定悬浮法术呢?”
这自然难不倒罗森。
“导师,我会设计一个六向重力井,井宽长度最高是20公分,以保证晃动幅度。井壁先缓后急,以均匀车厢的晃动力度。”
奥卡姆剃刀原理,如非必要,勿增实体。
所以,能用一个法术就能解决的问题,绝不多用两个,也绝不多加实体进行辅助。
免得增加系统复杂度而大大增加故障率和维修难度。
瑟兰迪斯轻轻拍手,发出由衷赞美。
“精妙的设计!其法术结构比传统悬浮术至少简单两颗星,还不需要任何额外的固定装置,却能实现完全相等,甚至更加优秀的稳定性能。”
顿了顿,又道:“对于我们这辆马车,低阶下等的法术威力就已足够将其稳定。所以,我的学徒为什么不试着让导师舒适一些呢。”
“遵命,导师。”
罗森打开术法虚拟机,按照之前设想火速设计了一個最简单的低阶法术,在虚拟机里简单测试一番,确定没问题后,念头一动,便施展在了马车厢上。
马车厢受到法术的固定,微微一震,稍稍悬浮而起,颠簸顿时从尖锐震骨变成了和风细雨。
瑟兰迪斯十分满意:“非常好。到了行会,顺带把这个法术也提交上去。”
她有意磨练罗森的施法能力,在他维持法术时,又问:“我昨天教你的礼节,记牢了吗?”
“嗯。”
罗森轻轻点头,应付起来有些勉强,因为这个稳定法术是三星的,占用了他许多精力。
瑟兰迪斯牢牢把握着学徒的施法能力极限,立即又问:“在法师行会里面,如何区分一个正式法师的身份高低?”
“根据特殊神恩、施法能力、法力境界进行区分,其中特殊神恩权重最高,法力境界最低。”
“特殊神恩又有哪些?”
“主要三种,从高到低依次是神眷,神恩、神印。”
“那么,一个中阶10星神恩法师,和高阶12星普通法师,谁地位高?”
“按照地位权重的换算公式,前者要高一点点,后者要对前者行下位法师礼。”
“很好。”
瑟兰迪斯很满意,但考较可没停止。
“在陌生正式法师面前,学徒必须遵守什么礼仪?”
“三默礼,分别是默视,默言,默行。”
“学徒不可直视正式法师的眼睛,必须视线偏下以示地位谦卑。学徒不可主动说话,除非受到正式法师的询问。学徒不可主动行动,除非受到正式法师的邀请。”
“还有吗?”
“学徒不可阻挡正式法师的去路,狭窄道路相遇,必须提前5米让行。无论任何场合相遇,都必须先行下位学徒礼。”
瑟兰迪斯满意了:“我教你这些,并非出于苛刻之心,而是弱者的自保之道。”
“在没有外人时,我们师徒自可以随意相处,但有外人在场,就必须谨守礼节,让别人挑不出一点错误。”
“礼仪无错漏,别人自然也就没了平白无故攻击你的借口,也就少却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罗森认真点头:“我记住了,导师。”
虽然关系亲密到了有了肉体之欢,但导师就是导师,是术法领域的引导者,罗森心中对她的尊敬并没有任何变化。
而一个接受过高等知识教育的女法师,是异世界的进步女性,独立自主是其精神内核。
尘世的贞洁观念对她们并没有真正的束缚之力,肉体的欢愉也不过是消遣时间的一种。
愉悦则合,不悦则分。
若觉得发生关系就得意忘形,乃至得寸进尺,那就是脑子被驴踢了,也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对这一点,这世界的许多男人都接受不了,认为女法师非常淫荡下流,常常将之侮辱为魔女。
但实际上,若不论性别单论行为,男法师往往比女法师淫荡数倍,而脏水之所以泼在后者身上,单纯是因为女性在社会关系上的相对弱势。
言归正传。
银月堡并不大,不到半小时,马车就平稳地停在了法师行会大门口。
瑟兰迪斯翻下礼帽的蕾丝下摆,遮住了那张让人目眩神迷的脸蛋,等罗森下车后,才在他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站定后,她拍了拍衣裙上的褶皱,轻声提醒自己的爱徒。
“把实验工具都带上,跟在我身后,谨守学徒礼仪。”
“是,导师。”
所谓实验材料,就是一些验证论文结论的工具,一些光滑小球、木质轨道、颜料以及遮挡视线的幕布之类的小玩意。
零零总总一大堆,若是没有法师之手帮助,单靠双手还真搞不定。
等罗森将所有东西都带上后,瑟兰迪斯就朝行会大厅走去。
大厅里的人一如既往地多,大部分都是年轻人,也不乏白发苍苍的老者。
但无论是谁,只要一看到瑟兰迪斯胸前的秘金12星徽章,便会立即退散,低下视线,并远远地躬身行礼,就好像她身上有一圈无形的排斥力场。
罗森看得暗叹:“唔~这就是强大法师的荣耀啊。”
走了一会儿,就遇上了老熟人,是低阶四星正式法师菲拉玛。
他快步迎上来,先行下位法师礼,然后才开口:“瑟兰迪斯女士,向您致意,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大概是衣着的改变,他这次的态度明显比上一次恭敬了不少。
瑟兰迪斯也充分展现出一个高位法师的矜持,只点头回礼。
“我要去趟二楼的论文评审部,地方我也熟,你自去忙吧,菲拉玛法师。”
菲拉玛便再次微微躬身,退到了一侧。
瑟兰迪斯便提着裙角,沿着月白色大理石旋梯登上了二楼,罗森按照礼节,隔着三米跟在她身后。
楼梯上没外人,她继续用轻柔地语调教导自己的学徒。
“导师我十分讨厌喧闹的场合,尤其讨厌和无聊乏味的陌生人聊天,加上和爱丽丝的纠缠,所以在银月堡人缘不佳。”
“但在法师行会里,还是有一些专注法术且智慧出众的法师。而为了履行正式法师义务,我也上交过一些术法论文,所以在论文评审部里有几个还算聊得来的同僚。”
“别嫉妒,都是一些白发苍苍的老者。”
罗森看着前方如雪中玫瑰般娇艳不可方物的导师,心中再叹。
“估计也只有知天命的老头才能抵挡您的魅力,以平常心和您交流吧。”
也正因为瑟兰迪斯孤僻性格和曲折遭遇,他才得以一亲芳泽。
若是正常情况,以导师的姿容和才能,必定能轻易获得高贵地位,恐怕正眼都不会看他一下。
所以,他真是走了大运。
两人走入二层,沿着宽广的走廊走了十几步,就到了一个大厅门口,那高大门扉旁挂着一整张秘银打造的门牌,写着:“银月堡正式术法论文评审”一行大字。
相比一层大厅的繁忙,二层大厅就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了,更准确的说,就只有瑟兰迪斯和罗森两个外人。
瑟兰迪斯来到大门边,轻轻敲了敲门,轻笑道:“富勒法师,向您问好。”
大厅内的工作人员也不多,寥寥十几个,大部分都是男法师,且都在中阶以上。
更准确的说,是一批有身份有成就有财富的中老年绅士。
听到门边的年轻女声,所有法师都齐刷刷转头来看,当看到瑟兰迪斯后,眼中都显出了掩饰不住的迷醉。
罗森低着头行三默礼,但眼角余光已经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啧啧,这么多绅士,心理压力一下就大起来了。”
这时,一个坐在环形大木桌后的老法师抬起头,见到瑟兰迪斯后,便朗声大笑。
“啊哈哈~~竟然是瑟兰迪斯小姐到了,难怪窗外的报喜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呢。”
罗森看到,这位富勒法师的胸前别着一枚翠绿色的徽章,徽章外圈镶嵌14颗蓝宝石,再外圈还有一圈暗金色的羽翼。
“神眷14星高阶法师,星陨恒金外加不灭奥金打造的徽章。这地位好像比费伦会长都高一些呀。”
他没记错的话,费伦会长只是个普通法师而已,或许职位更高,但遇到这位老法师,恐怕也要行下位法师礼。
另一边,富勒用打量女儿般的慈祥目光看着瑟兰迪斯。
“那么,银月堡的孤独玫瑰,这次能给我带来什么惊喜呢?”
瑟兰迪斯微微一笑:“这次的惊喜有些大,您老得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