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谦坐在湖边,看着碧蓝湖水出神。
黑蛇谷名字不好听,但他喜欢这座湖。
碧蓝湖水如镜,临水观天,观日,观月,观星,观风霜雨雪,别有一番气象。
虽然马原一再劝说,他也不想离开黑蛇谷。区区一个石九峰,不值得他搬家。
至于紫叶城,高谦从没有考虑过。
一群妖怪住在一起,乱哄哄臭烘烘,比猪圈也强不到哪去。
黑蛇谷也安静,在这里也更适合练刀。
高谦这个身体只是伪装成黑蛟,其实外层是用的吕布,里面是他真身。
但是,他屏蔽了自身的神通威能,从心态到身体状态,都和黑蛟保持高度一致。
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修炼刀法,以刀入道,又要和自己本体区分开,以假修真,又是一种特殊的体验。
高谦在这种低阶修炼中,并不能真正提升武道力量,却能纯化本心,纯化神魂,纯化武道。
他在过去的几百年间,武道上走的过于顺利了。
这种顺利,也让他少了几分磨砺。武道修为虽然高明,却免不了有很多微小瑕疵。
通过刀法的入纯,这些微小瑕疵都能得以重新打磨调整,让他武道无限趋于完美。
当然没有真正完美的存在,任何抽象、具象的存在,都不可能达到概念意义上的完美。
就像是不存在真正的完美的圆,把圆切割成无数份,就会得到无数条点对点的直线。
高谦从头开始修炼刀法,重走武道之路,越是精细入微,他看到的问题越多。
这些细微极点的瑕疵,对于他武道影响微乎其微。
但在这样的不断琢磨、纯化过程中,高谦却真切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成长。
哪怕这种成长微乎其微,可能反馈到他的本体上,这种微小进步却无比可贵。
通过这样的进步,也许不足以把金刚神力经推进到第七重境界,却能让他更深刻理解武道,理解力量,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
通过自己的探索,能直指本质,这种探索本身就充满趣味,也有着极大成就感。
还有一百八十年,高谦觉得时间还算充裕,以他现在进步来计算,那时候可以轻松达到三次化形。
妖怪第一次化形,其实并没有明确的标准。
因为妖怪种族不一样,化形难度也不一样,化形后的成就更不一样。
普遍来说,第一次化形的妖怪就相当于人族练气修者。
只是在身体、法术等方面,因为妖怪得天独厚的天赋,这个阶段的妖怪都明显比人族练气修者强大很多。
妖怪二次化形,是选定了真正的前进道路。
身体内外,都会在这一次化形过程中重塑。妖族天赋强大,要化作人形,有些天赋就无法兼容。
在这个过程中,必然要有所取舍,在人形和妖族天赋中做出一个选择。
选择保留更多妖族天赋,就能获得更强的力量。
但是,无数妖怪留下的深刻血泪经验,选择的妖怪天赋越多,以后的成就往往越低。
对于大多数低阶妖族来说,人形才能让力量更均衡,才更容易成长。
妖族们都是通过血脉获得力量传承,他们缺少真正系统的学习。
对于化形的理解,大部分妖怪都很粗糙。这也让大多数妖怪止步于二次化形,
当然,真正有跟脚的妖怪,肯定有前辈传道受业解惑,领着修行,不可能迈入这种大坑。
自然化形的妖怪其实是少数,更多的妖怪都是化形妖怪自然孕育而生。
哪怕妖怪血脉观念澹薄,在这种状态下,也免不了形成以血脉为纽带的巨大妖怪家族。
就像石九峰做的那样,只是石九峰力量太弱小了,只能拼命生孩子,还无法组成强有力的家族势力。
马原就很为高谦的二次化形担心,给他传授了不少经验,一再提醒他不要保留过多妖族天赋。
马原的建议是好的,但对高谦没用。
高谦理解的二次化形,相当于筑基。妖怪迈出这一步,就奠定了以后的根基。
不论选择了什么方向,都不能再后退。
为了伪装不露破绽,高谦这里保留了黑蛟的精血。
通过无上正等正觉,高谦把黑蛟血脉里传承的力量解析出来。
二次化形,就要从血脉里选择出和人形最为契合的天赋能力,而且,这种天赋一定要有着广阔前途。
对于高谦来说,其实什么力量天赋都无所谓。
对于这个伪装出的身份来说,选择的天赋却至关重要。
只有选择出最适合的天赋,以后的成长才有说服力,才不会引发怀疑。
高谦其实对卧底已经不那么在意,对金刚明王刀,也没太大的兴趣。
这次重修武道,让他重新审视自己,审视自己的力量。
如此独特玄妙的体验,对高谦来说胜过所有外物。
不过,既然和原镇做了约定。不管是为了言而有信,还是为了探索化神之秘,还是为了保护天灵宗等等,这件事总要继续做下去。
黑蛟的血脉里有一点点幽冥的力量,非常非常的微弱。
应该是黑蛟远古祖先留下的,经过不知多少代的杂交传承,到了黑蛟这里已经所剩无几。
黑蛟最强大天赋其实是驾驭水系灵气,所以才能在海底纵横多年。
其次就是对于风系灵气的驾驭。
这两种天赋不错,从根基上已经超越了无数低阶妖怪。
两种天赋的上限也很高,达到化神层次都不奇怪。
毕竟五行灵气是太皇天的根基,最为浑厚,也最容易获取。
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怪,感应灵气几乎都是从五行灵气入手。
也正是五行灵气浓厚,天地间也滋生出各种对应五行灵气的天材地宝;。
包括相应的法术、法宝,更是多到数不清。
选择这两种天赋,更容易获取相应资源,更容易成长。
高谦经过深思熟虑,却放弃了这两种天赋,他决定选择幽冥天赋。
幽冥是一种很特殊的天赋,驾驭的灵气极其晦涩深沉,又和各种灵气都有一定亲和性,只是被至阳之气排斥。
幽冥甚至能和阴气亲和。
也正是这种特制,修炼幽冥力量的生灵,很容易就会异化成邪祟。
高谦就看中了幽冥这种特殊性,这种隐秘性。
既然以伪装成这个化身,选择幽冥天赋无疑更能隐藏自己。
回到黑蛇谷,高谦用了数十天时间巩固修为,同时也把二次化形的事情考虑清楚。
血祭大典上,侯小毛跟着他捡尸收获颇丰。
侯小毛也是个聪明机灵的,他把全部收获都交给高谦处置。
高谦也没客气,拿走了八成以上收获。
主要就是各种精血,还有一些对身体有所增益的灵物等等。
一次化形的妖怪身上,一般是不会有什么好东西。
架不住搜刮的数量多,尤其是石家兄弟这种,他们不知杀了多少妖怪,搜刮了很多好东西,加上他们自己也有一些很好的东西。
高谦拿到这些东西,足够他二次化形。
侯小毛也心甘情愿当他小弟,他要什么,交代一声侯小毛就能办妥。
当然,侯小毛在外面也少不了要打着高谦的旗号招摇撞骗。
能拿到血祭大典旗手的狠角色,在紫叶城里也没多少妖怪能惹得起。
马原看在高谦的面子上,对这个小妖怪也给了些照顾。
高谦虽然待在黑蛇谷里不出门,却有了和外面联系的渠道。
经过两年时间的准备,在一个满月的夜晚,高谦选择进行二次化形。
明亮月光落在湖面上,清风徐来,月光和水光一起荡漾出美妙波纹。
高谦一步步走入湖光月色中,很快就在水波中沉没消失。
他留下的一圈圈涟漪,却在不断向外扩散。
不知过了多久,微波荡漾的湖面突然沸腾起来。
湖面上鼓起一个个巨大水泡,水泡又迅速爆碎。
水光月光交织在一起的湖面,就像被烧开的水,再没有了刚才静谧轻灵的美感。
一股深沉妖气如同黑色烟柱一般,冲天而起,和天上的满月隐隐呼应。
如此异象,数十里外都清晰可见。
住在山谷外面的侯小毛,也从睡梦中被惊醒。
他从树洞里钻出来,远远就看到那冲天黑气。
侯小毛又惊又喜,他就算没见识,也知道这种气象是老大在二次化形,正在和天地灵气共鸣。
不过,老大就这么直接化形,也不找个安全地方?
这可不太聪明!
妖怪化形期间最是脆弱,根本无力应对外界变故。
最好办法就是找个安全地方化形,实在不行找几个好友帮忙守护也行。
侯小毛知道马原很看重老大,这种事情只要老大开口,马原就算不亲自过来,也要派高手来护法。
老大就这么直接化形,偏偏动静这么大,要是引来强敌可怎么办?
侯小毛住的树洞其实位于山谷上方,非常的隐蔽。
在这个位置,他能俯览大半个山谷。
不过,他很有自知之明,就凭他这点本事,哪有资格给老大护法!
就算发现了不对,他也没什么办法。
侯小毛不是对高谦有什么感情,只是他现在是高谦小弟,只能依靠高谦。
要是高谦出事,他就难混了…
侯小毛正有些不安的时候,就看到山谷入口出进来了十多个黑影。
凭着猴妖独有的赤童,月色正明,他居然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
为首的家伙非常高大,满身鳞片,手里提着一柄大刀。
后面的妖怪,一个个都提着长枪、大斧、大锤等武器,看样子就非常凶残。
侯小毛总在这混,周围的妖怪大都见过,这群妖怪却很面生。
不过,侯小毛认出了其中一个瘦小妖怪:侯老黑。
这家伙也是个猴妖,却是二次化形的老家伙。
侯老黑在紫叶城小有名气,最出名就是贪财好色,心黑手狠。
只要给够好处,他什么都敢干。
侯老黑做事很有一套,哪怕名声不好,却因为能做事,赚的非常多。
看得出来,侯老黑是这次的向导,他一直在领路,还指指点点不知说些什么。
侯小毛这样的小妖,虽然认识侯老黑,却没资格和对方打交道。
而且,侯老黑出名的心黑。别看是他同族,可不会对他留情。
侯小毛很是着急,这群妖怪明摆着冲着老大来的!
问题是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这群妖怪看着都是二次化形了,任何一个他都打不过,何况对方数量那么多。
“看来,只能换个老大了…”
侯小毛又有些舍不得,高谦深沉冷漠,不好相处。但这家伙大方啊,异常的大方,而且事特别少。
跟着这样的老大,真是过的非常的舒心。
侯小毛一咬牙,返回树洞取了一个雷光弹。
这东西足有手臂粗细,一尺长短,是一件能够爆炸的法器。
雷光弹威力不小,引爆后还有示警的功效。
侯小毛扭动雷光弹,激发里面法器禁制,然后一扬手扔进了山谷。
做完这一切后,侯小毛转身就跑。
一颗雷光到从上而下掉落,其中的强烈灵气波动,很快就引发了侯老黑一群妖怪的注意。
侯老黑大叫道:“小心!”
他说着已经催发护身法术,勐的向一侧翻滚出去。
其他妖怪也都急忙催发了护身法术,也有的妖怪向后退避。
为首妖怪却勐向前急冲,他远远一扬手,一股狂风如潮般汹涌向前,把落下来的雷光弹卷着飞出很远。
雷光弹在半空中轰然爆炸,散发一团炽烈雷光,刹那间把山谷照耀的一片通明。
只是雷光弹距离的众多妖怪太远了,没能对妖怪们造成任何威胁。
为首妖怪石勐转过身对众妖喊道:“怕个屁,一群废物。”
侯老黑有些尴尬,不过是一颗雷光弹,他反应有点太激烈了。
他急忙岔开话题:“这家伙还有护卫!雷光弹这么大动静,可能会把马原引过来。我们还是快点动手。”
石勐也没时间计较,他一挥手:“上,一起杀了他!”
选择这个时间动手,也是石九峰反复交代过,一定要等那家伙化形。
唯有如此,才能夺取这家伙精血神魂,才能获得这家伙天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