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9.波尔多还是波尔图
许鑫一觉睡醒，外面的天依然是黑的。
但手表上的时间却是已经早上快9点了。
这是因为时差的缘故，要是直接换算成法国时间的话，现在是那边的凌晨3点左右。
大概还有4个小时，他们就能到尼斯了。
而等他出来的时候，发现包括王斯聪在内，大家都差不多已经醒了，正坐在会客沙发上一边吃早饭一边聊天。
“早。”
打了个招呼后，他对空姐摆摆手，示意自己先不吃早餐。
只是拿着自己的保温杯过去，让对方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而薛勇看到他起来后，就加快了自己的早餐进程。
等许鑫洗脸刷牙完，他也吃完了。
直接从手包里拿出来了两大摞照片。
“…唉。”
见躲不过，许鑫无奈的叹了口气，和他一起来到了单独的会客桌前。
点了颗烟后，便从这些照片里拿起来了一沓。
就跟发扑克纸牌一样，唰唰唰的开始数。
王斯聪这时候也吃完了，好奇的凑了过来：
“这是在干啥？”
“选演员照片。《烈日灼心》的其他角色，看看那些人合适。”
作为这些人里的“菜鸟演员”，王斯聪听到这话后，看着许鑫那跟发扑克牌一样的速度，唰唰唰，一沓就看完了，下意识的问道：
“你光看照片就行？不用试镜的？”
“这些人不用。这些演员的工具属性要大于演技，只要长相、气质能靠上，就可以进入复试。到时候再判断一下能否出演就可以了。”
而说话的功夫，傶薇和唐烟也走了过来。
文璋还没吃完，并且是在边吃边不知道给谁发消息，就没动。
王斯聪呢，也拿了一沓，像模像样的看。
“怎么都是男人啊？…你这片子没女配？”
“基本上可以说没有。”
许鑫继续在那唰唰唰的丢照片。
而王斯聪那边在“唰唰唰”了几下后，却忽然卡壳了一下。
似乎有张照片挺粘手的，他划拉一下竟然没划拉出来。
最后还是用指甲把这张照片抠出来的。
见状，他吐槽了一句：
“好家伙，这人拿自己的照片是抹啥了？粘了吧唧的。”
话音落，傶薇笑着说道：
“聪哥，这人是故意的。”
“嗯？故意的？”
王斯聪低头看着手里这张艺术照，纳闷的问道：
“啥意思？”
“这些都是小手段呀。你看许导选照片，速度特别快。而演员有时候就会在自己的艺术照上面动心思。最经常用的是各种水果，往照片背面蹭一下，等果汁干了，就会粘手。自己的照片和下面的照片粘在一起后，有较真的导演，就会想你一样把两张照片都揭开。这样他的照片就能多在你眼里停留一会儿。”
听着傶薇的解释，王斯聪显然是头一次听说这种事情。
眼里全是意外的模样。
“还能这么来？”
傶薇和唐烟都不约而同的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不仅如此，送照片的潜规则还是挺多的。这种用果胶是以前的老方法了。现在新流行的是直接冲洗特殊材质的照片。听说现在有一种磨砂纸…”
“这不。”
她话还没说完，许鑫的手一顿。
推了两下没推动这张照片后，单独把它拿了起来，递给了王斯聪：
“这就是那种磨砂纸。”
说完，继续唰唰唰。
而王斯聪在摸了摸这张照片的质感，和正常照片对比一下后，点点头：
“确实，手感不一样。”
“对，选这种材料就是为了增大摩擦力，不好让导演…跟许导这样选。”
“好家伙…”
王斯聪算是真长见识了。
都说细节决定成败，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
用尽一切自己力所能及的手段，就为了让自己的脸在导演那多待一会儿？
想到这，他问道：
“这就是底层演员的生态？”
“嗯。”
傶薇单腿坐在薛勇方向的沙发腿上，应了一声：
“说白了，大家拼劲一切就是想红而已…”
说这话时，她眼里是淡淡的感慨。
“七哥也做过？”
“做过呀这种材质的照片一张比正常照片贵三块钱呢。”
接过了他手里的照片，傶薇摩挲着相纸的质感：
“一般是贵五块，但冲洗的多，就便宜。最低是三块…当然了，我说的是几年前的价格。我一般都是冲五百张…”
“那么多？”
“这还多？照片和个人资料递上剧组可没退回这一说。在找工作期间，五百张最多也就是2个月的量。这种艺术照一般是十五块一张，五百张就是七千多块呢，很费钱的。”
她说完，那边帮许鑫整理照片的薛勇也说道：
“这还只是正规流程，有的演员走极端的话，往剧组投递简历的时候，还会带上全身的照片。男演员、女演员都有，全身照片来展示自己的身材…”
王斯聪下意识的来了句：
“穿衣服不？”
许鑫动作一顿，扭头看了他一眼。
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今天一觉睡醒，他脑袋又大了一圈。
而薛勇则笑着说道：
“有穿衣服的，也有穿的很少的。但要说起来…其实都在展示身材这个阶段。不过也会有个别脑子不好，或者很极端的人寄裸照。但这种人多半是脑子有些问题，很少见，不用搭理。”
王斯聪愣了愣，哑然失笑：
“好家伙，算是真长见识了。老许，你遇到过这种事情没？”
“没遇到过。”
许鑫耸耸肩，继续在那刷照片，时不时的挑出来一两张放到旁边，一边说道：
“试镜资料都会在勇哥他们那过滤一圈，看了长针眼的东西我是看不到的。”
“懂了，勇哥是人形滤芯，是吧？”
“哈哈哈”
薛勇笑出了声，点头：
“没错，还带活性炭的那种。”
“哈哈哈”
接下来的时间里，许鑫在那忙《烈》的事情，王斯聪几个人在闲聊天。
傶薇是第一次去戛纳，或者说第一次来欧洲。
歌手出身的她并没有什么出国经历。
而唐烟虽然出过国，但作为“雅典八分钟”的一员，她其实对欧洲谈不上有什么好印象。
但俩人对于法国这个浪漫的国度，还是比较向往的。
不过可惜的是…在傶薇的概念里，从到戛纳开始，一直到电影节闭幕，大家可能都要待在戛纳来参加电影节。
甚至连王斯聪也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为了确定一下，他还是扭头对许鑫问道：
“老许。”
“嗯？”
和薛勇正在研究剧组工作计划的许鑫抬头：
“怎么？”
“到戛纳之后，咱们就要一直待到闭幕，对吧？”
“对啊。得参加颁奖典礼，我是无所谓。但对于演员来讲，戛纳红毯还是挺能提咖位的…你要是不想走也行。”
“那去了戛纳之后，我们有机会去其他地方玩不？咱今年朗朗日的酒还没选呢。我想去勃艮第那些酒庄里看看。”
“勃艮第…波尔图是吧？”
听到这个名字，许鑫一句话把王斯聪给问蒙了。
第一反应：穆里尼奥来法甲了？
第二反应…
“什么玩意？”
“波尔图啊，法国波尔图…哦不对，波尔图好像是个足球队的名字。波尔多，对对对，波尔多红酒。”
记忆有些混淆的他赶紧更正。
而王斯聪则略微有些遗憾。
可惜了。
他还打算等老许说出“波多”俩字的时候，给他推荐几个经典番号来着。
不过，他到底是没戳穿老许那勃艮第和波尔多俩产区混淆在一起的错误。
认识时间这么久了，老许这人在某些方面的土鳖，他门儿清。
于是点点头：
“对，波尔多，不过我想去勃艮第。我大学同学有一个在勃艮第这边开酒庄的，圣诞节时候我俩聊天，他跟我说他家05年份的黑皮诺打算上市了。上学的时候，他就经常拿家里的酒招待我们，味道确实不错。我打算去买一批。”
“行啊，去呗。”
许鑫很随意的说道：
“反正闭幕之前回来就行。”
“你跟我去不？”
“我去不了，厂里安排行程了。”
而听到俩人的话，傶薇的眼睛亮了起来：
“许导，意思是我们可以自由出行？”
“对啊。”
许鑫点点头：
“咱们只是午夜展映单元，戛纳的关注度都在主竞赛和一种单元。这次戛纳其实等于《33天》的宣传，没啥奖项的压力，就不用去公关。大家参加访谈什么的也都是面对国内来的媒体，可能也就忙个三五天，剩下的时间里大家想去哪玩就去呗，毕竟出国一趟嘛。”
傶薇和唐烟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唐烟对傶薇问道：
“那…咱们不是可以逛逛巴黎？”
“确实可以逛！多买点衣服什么的…聪哥，巴黎离勃艮第远么？”
“开车的话，高速2个半小时，但我不打算走高速。从巴黎往勃艮第地区的博纳走那一路，最好是走soleil阳光公路，那一路的风景可是很美的。开车得四五个小时，但随随便便路过的一个地方都能当壁纸了。”
显然，王斯聪似乎对法国还挺熟的。
见自己说完，唐烟和傶薇俩人都两眼放光的看着自己，他便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在留学时，跟同学一起来他家酒庄做客的经历。
从路途，到勃艮第的美食，再到各种葡萄酒。
在这方面来看，其实某种意义上许鑫还真的算是个土鳖。
土到不行那种…
最后连文璋都忍不住加入了话题。
叽叽喳喳的聊了一路，出色的演说家王老先生成功的说动了唐烟和傶薇。
俩人觉得…可以一起去勃艮第瞧瞧。
不过前提得是大家逛完巴黎。
作为时尚之都，巴黎的衣服对俩人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而老王也厚道，还扭头和许鑫确认了一下他来不来。
可惜…
许鑫是真去不了。
他的任务就是以威尼斯最佳导演的身份，顶着西影厂的名头重新活跃到欧洲人的视线当中。
说白了，如果说老头当年是靠着作品直接一头冲入了欧洲人的视线，属于“意外之喜”，那么在许鑫这个阶段，厂里已经要主动开始帮助他获得国际上的名声。
别看《33天》只是午夜展映，但他目前除了一部《风声》外，其他两部电影都进入了欧洲三大，在加上他的年龄，足以让他身上出现“炒作”的卖点了。
他要开始经营自己在三大的人脉。
所以，这次明明没进入主单元，但身上却还是时间紧任务重。
其他人想咋玩就咋玩，作为演员，她们只要出现在红毯上，被拍下了照片，拿回国内，被写在履历里就算成功。
可许鑫不同。
作为导演，作为影视圈的上层阶级，他有着比红毯更广阔的未来。
尼斯时间早上9点半。
众人抵达。
入关后，便在机场看到了几辆沃尔沃的XC90。
“哟？”
看着从沃尔沃上下来的郭萍，王斯聪眉毛一挑。
心说这是啥情况？
而许鑫在看到了这些沃尔沃后，就明白了…这应该是妻子和沃尔沃洽谈成功的讯号。
果不其然，一个穿着西装的外国人在看到许鑫后，直接迎了上来，向许鑫伸出了手，一顿叽里咕噜。
旁边的翻译说道：
“许导，您好，这位是沃尔沃阿尔卑斯省的品牌经销总经理马努·皮埃尔，收到沃尔沃总部的指示，前来沃尔沃的行程保障…”
两边一通寒暄后，许鑫这才知道，这一趟沃尔沃一共提供了9辆XC90，为许鑫此次的戛纳之行提供行车服务。
还都是6座行政版。
配有司机，以及随车翻译，道路等等服务。
一下子，跨国车企的底蕴就展现出来了。
而这名卡蜜尔的翻译也是其中之一。
在机场寒暄了一阵后，那位总经理便告辞了，并且祝福许鑫在戛纳的电影大获成功。
众人上车。
许鑫坐在后排，听着王斯聪用法语跟卡蜜尔交流的模样，满眼惊讶：
“你会法语？”
“安PIU”
看着好友用韩国人震怒的手势冲自己一边比划，一边发出了奇怪的声音，许鑫纳闷的问道：
“啥意思？”
“一点点的意思。安PIU好长时间不说，挺多词都忘了。但上学的时候经常跟我们那几个同学交流。按照他们的说法，我的法语相当于幼儿园的孩子，能正确表达意思了。”
许鑫愣了愣，忍不住来了一句：
“老王。”
“啊？”
“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小天才。”
“哈哈哈”
从尼斯到戛纳其实就30多公里。
但这段路，却硬生生走了一个多小时。
究其原因无非就是大家都没来过，浪漫属性爆棚的卡蜜尔在听到了许鑫竟然是第一次来法国后，便推荐走了另外一条很慢，但风景很美的沿海乡村公路。
许鑫真挺意外的…
毕竟他接触过的翻译都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人。
结果这姐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但是嘛…
也挺好。
确实，尼斯作为法国的沿海城市，从尼斯到戛纳这一段路的风光真的挺好看的。
按照卡蜜尔的说法，这条路经常有汽车厂商来拍。
沃尔沃也在这边拍过。
许鑫发现，这姐姐性格挺好的。
估摸着只要自己不乳，那么大家在这十多天时间里应该会相处的很愉快。
等到达了戛纳后，他们便入住进了戛纳最出名的贵族酒店——马丁赛斯酒店。就在戛纳著名的科罗赛特旁边，许鑫只要推开窗，就能俯瞰地中海的风光。
还别说，真挺美的。
不过许鑫并没欣赏多久，很快，房门便被敲响。
苏萌和这次厂里的领队罗顺军走了进来。
“许导。”
“罗哥。”
大家在西影厂见过面，关系不算特别熟，但肯定也不生分。
递给了罗顺军一根烟后，他问道：
“罗哥，行程是怎么安排的？”
“咱们的电影就在电影宫里面，日期已经排出来了。”
罗顺军把一份电影放映时间表递给了许鑫。
而且是已经翻译完的。
许鑫很快就找到了《失恋33天》的时间。
5月1号，也就是戛纳电影节开幕的第二天晚上10点15分。
这是首场。
二场在3号的上午9点整。
接下来三场，四场几乎都是维持2天一场的节奏。
和威尼斯那边比起来差距还是挺大的。
见状，他问道：
“他们这边就一个电影院？”
“不是，但午夜展映就只有在这电影宫一个地点。其他的位置排的都是主竞赛单元和一种单元。而电影宫一共有25个影厅，大家都是轮班来排的。”
听到罗顺军的话，许鑫想想…确实，又不是啥大热，展映还能维持两天一场的场次，也不错了。
而见许鑫在沉思，罗顺军似乎以为他有些不满意，还安慰了一句：
“许导，《武侠》比咱们好少一个轮次呢。更何况…《33天》的剧本限制摆在这，整个戛纳对咱们来讲，宣传意义要大于实际。如果能在这边取得不错的口碑，那就等于意外之喜了。”
“呃…嗯。”
见他竟然安慰起了自己，许鑫便转换了态度，笑着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这次要参加的活动呢？都有什么？”
“首先就展映场每一部电影在首次展映结束后的见面会，接着就是一些国内媒体的专访。不过…这次的戛纳哪怕是《33天》入围了，但国内的记者来的其实也不多。
毕竟咱们没啥可争的，唯一在媒体那的噱头，就是等看到两部电影的成片之后，相互比较一下。
所以，访谈并不多。咱们这次的主要任务，是见一见那些片商。把电影卖出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您也得在他们面前露露脸。这些人脉都是有用的。忙就忙在这”
“好。我明白了，那这些专访的时间罗哥你看着安排，演员那边要配合什么吗？”
“这倒没有。得看文璋他们自己的经纪公司是怎么安排的。大家的集体活动就一场…”
俩人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关于整个电影节的活动安排后，时间也来到了中午。
大家便一起去吃饭。
品尝一下戛纳的美食。
第一餐没去别的地方，就在马丁内斯的海滩餐厅吃的。按照王斯聪的说法，这个许鑫不会拼读的主厨是两次米其林星级的获得者，最拿手的就是普罗旺斯料理…
至于价格，那就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一顿饭的功夫吃完，唐烟便提议去逛街。
戛纳虽然不是什么大城市，但它的街道上却有很多奢侈品牌的店面。迪奥、LV、等等，显然都是因为戛纳电影节而入驻的。
眼下去不了巴黎，那大家就一起逛逛这边的奢侈品店呗。
可惜，许鑫没啥兴趣。
衣食住行他早就习惯了妻子给安置，真要去这些奢侈品店里，最多也就能说出一句“我全要了”的话语。
还是别给天朝土豪的形象抹黑了。
见他不去，众人也不勉强。
而文璋也没去。
从云图对他的态度不是很热衷后，其实大家的隔阂就不可避免的要出现。
他不合群也是正常。
于是，满打满算，就王斯聪一个护花使者。
不过最近大少爷肾水充足，身上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
拎个包当个下苦人半点毛病都没有。
众人结伴而去。
然后不出意外的，在天朝时间晚上11点多，《33天》主演团组团逛戛纳的照片便出现在了网络上。
也算是给这届注定和华语电影没啥关系的戛纳，提高了一丢丢的宣传知名度。
但单价瞧着照片里似乎少俩人。
许鑫和文璋呢？
这俩人去哪了？
文璋去哪了，许鑫也不知道。
他这会儿正享受着地中海那在夕阳下逐渐开始降温的天气，坐在露天咖啡厅里喝咖啡。
虽然时差只是差了6小时，但这会儿他已经相当于开始熬夜了。
“哈…唔。”
打了个哈欠，他砸吧砸吧嘴。
法国就这一点不好。
餐厅、咖啡馆、医院、酒吧、花园等等公众场所全面戒烟。
这让他这个烟民很难受。
早知道买盒口香糖砸吧嘴了。
正想着，坐在他对面的陈珂辛放下了手里的剧本，看着许鑫说道：
“这剧本是新东方那位老总，俞敏宏的真实经历？”
“真实经历改编。陈导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陈珂辛低头看了一眼那名为《合伙人》的剧本，微微点头：
“很不错。无论是逻辑，还是三个角色，又或者是那个时代的桎梏…都很不错。”
《武侠》的导演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