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震荡,青石上的三十二对剑光散乱,似乎直接崩碎。
周围的剑阁弟子神色复杂,张大嘴巴,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自家宗门的至宝,难道就这么损毁了?
他们的修为不够,眼界不够,看不到这剑光相碰撞的意义。
齐羽紧盯着剑光,心中那根弦紧绷,几乎要崩断。
韩牧野横越三十万年的剑光,竟然能与前辈剑主的剑光不相上下,两相同毁?
剑光震荡。
韩牧野双目眯起,目光穿透了时空,与一位身穿淡紫色长袍的黑发道人相对。
“后辈弟子,竟有你这样的人物,我剑阁,当兴。”道人看着韩牧野,面上露出笑意。
他抬起手,九十九道剑光幻化,穿梭炸裂,如同千万的光晕闪动。
“这一剑,如何?”道人轻声开口。
韩牧野点点头。
这一剑,比之前那三十二道剑光强过无数倍。
这才是这位前辈的真正传承。
“本尊苏星河,希望他日在仙界能相见。”道人笑一声,挥手,面前的所有光景全都散去。
韩牧野双目之前的光晕也化为虚无。
他摇摇头,那三十二道剑光消散,然后与青石上所存的剑光凝成一道。
他将自己的力量留在青石之中,让本被他的剑光撞碎的剑光更加凝实。
横越三十万年,他的剑光与那位早已踏足仙界的剑阁之主苏星河前辈交锋。
虽然他能胜对方的三十二道剑光,却抵不住那蕴含九十九剑光的一剑。
到底是前辈强者,手段确实不凡。
青石上的剑光还在,比之前更加凝实,这让一众剑阁弟子都松一口气。
齐羽转头看向韩牧野,轻轻点头,微微躬身。
他看到的东西比别人多。
别人只看到了六十四道剑光,可他看到了之后的九十九道璀璨如星河的剑法。
这位牧野剑祖得到了三十万年前的剑主传承。
剑阁已经很久没有剑主了。
各方长老执掌剑阁权柄。
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人能力压整个剑阁,能得到那些上古时代的传承。
难道,这一位真的是天定之人?
一路穿行,领略剑阁底蕴与沧桑历史,齐羽道祖领着他们来到一座斑驳的大殿之前。
问心殿。
遒劲沧桑的字迹,似乎每一笔都是以剑所刻。
看着那大字,仿佛立在一片星空之下,剖析自己的内心。
此生修行,所为是何?
“请。”齐羽抬手,示意韩牧野登上台阶。
跟在齐羽身后的剑阁那些长老弟子,面上都闪过激动,还有一丝担心。
问心殿,进入此地的剑修,其中九成都加入了剑阁。
但也有一成人最终剑道崩溃,神魂失守。
韩牧野今日进入问心殿,是会成为剑阁之人,还是会出意外?
黄脂虎等人相互看看,却没有踏上石阶。
这问心殿乃是剑阁的核心之地,能有资格进入的不多。
就算是齐羽他们这些剑阁长老,此生也只进大殿一次。
“我剑阁秘密尽在此地,牧野剑祖,保重。”齐羽拱手高喝。
韩牧野没有回头,只是站在石阶上,点点头,一步踏出,抬手推开青铜色的十丈门庭,身形消失在大殿前。
所有人等在九重石阶前,静静等待。
韩牧野踏入大殿,入眼看到的是无尽剑光。
从踏入大殿那一瞬间,他就被剑光之海包围。
“刺啦——”
一道剑光凝为长剑,向着他的脖颈斩下。
韩牧野身形不停,抬步前行。
“当——”
万合剑匣之中一柄剑飞出,将那剑挡住。
两柄剑相撞,将周围的剑光震开。
这一击,似乎是导火索。
一刹那间,无数的剑光凝成实质,划着无数玄奥的流光,向着韩牧野撞来。
这每一柄剑,其上蕴含的剑意与力量,都能直接斩杀一位剑道圣人。
问心大殿之中,竟然藏着这般骇人的强横力量?
韩牧野双目之中迸发神采。
万合剑匣中长短双剑落在手中,长剑前挑,短剑护身。
这一刻,他的身形与剑光相合,人随剑走。
“当——”
一柄撞在他身前三尺的青锋剑被长剑挑飞,撞在后方几柄剑上,破开一条路。
韩牧野脚步踏出,再进一步,手中剑横斩,将从左侧刺来的长剑斩飞,撞到半空落下的剑器上,空出一片。
韩牧野一步一剑,身前三尺没有一柄剑能落下。
手中短剑护身,只要背后有剑来,全都被击飞。
十步。
百步。
千步。
万步。
前行万步,虚空之中的所有长剑都被击落。
韩牧野面前,剑光如龙,青色长剑运剑飞旋,紫色短剑横斩交错,不见首尾。
万步之后,虚空之中的剑只有闪现,再不聚集。
可这些闪现的长剑已经是拥有了空间之力,每一次闪现位置都刁钻诡异。
有时一柄剑在万丈外消失,再出现时候就是韩牧野后心。
有时一柄剑刚当头斩下却突然消失,再出现,竟然是韩牧野的脚下。
还有那闪逝不定的剑,根本无法捕捉轨迹。
这样的剑,便是剑道之祖修为境界,也抵挡不住。
如果是齐羽道祖来此,恐怕早已被长剑劈开防御,败落当场。
此方修行界能以剑道走到此地之人,恐怕只有韩牧野一人了。
韩牧野手中双剑稳重,灵动。
只要三尺之内有剑出现,下一瞬间就会被击飞。
没有任何剑能在他的身周三尺驻留。
三尺之内,有我无敌。
“轰——”
一柄长剑被击飞,韩牧野忽然一步踏出,然后飞身而起,直上十丈。
人在虚空,他背后的万合剑匣揭开,万道剑光轰落。
所有的长剑汇聚成龙,朝着前方虚空撞去。
“当——”
轰鸣炸裂之声传来,韩牧野面前,一尊九层的剑塔浮现。
剑塔!
九层剑塔!
这一尊剑塔,竟然是韩牧野以为被带走的九元剑塔!
剑阁之中的这尊剑塔,没有被带离,而是留了下来。
这才是剑阁的真正后手!
此界之中,如果哪方势力敢来攻伐剑阁,最终恐怕要在这尊剑塔面前头破血流!
韩牧野双目眯起,看着自己的剑器长龙与九层剑塔撞击轰鸣。
那剑塔之上,剑光汇聚,也化为长龙。
在外人看,这是剑器的相撞。
可只有真正的剑道大修才知道,这里,每一柄剑都是一种剑术,一种剑意。
万剑对万剑,万道对万道。
剑阁的剑道底蕴,竟是强到了这等地步!
“嘭——”
剑光长龙相撞,韩牧野抬手一招,所有的剑器回归。
那剑塔之上,长剑也重新汇聚。
韩牧野目光落在剑塔之前。
那里一位身穿青色长袍的剑修。
剑修抬头,双目之中的神光与韩牧野直面相撞。
“是你!”
剑修看着韩牧野,苍老的面上闪过惊异。
韩牧野微微躬身,拱手一礼。
面前这位,他曾经见过。
当年在碎星岛上收取六魁阁时候,曾在六魁阁的剑器记忆之中看到过,与这位直面相对。
“此方世界,竟然有你这等天才人物,如此短时间,就成长为连本座都看不透的强者。”
盯着韩牧野,剑修轻声开口。
目光打量韩牧野,剑修忽然道:“你是慕容正的传承者吧?”
慕容正,此界神庭之主。
韩牧野点点头。
他确实算是神帝的传承者。
他的机缘,绝大多数都是继承了神庭。
他手中的各种宝物,各方汇聚的资源,都是神庭的遗存。
“哎,慕容还没放弃啊。”剑修低叹一声,再看韩牧野,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别说,你还真有几分机会。”
“来吧,本座玄灵剑宗关东云,曾执掌玄灵剑宗巡天殿,奉命追捕魔罗族叛逆,不幸陨落于此界。”
“通过本座考验,执掌九元剑塔,获得我玄灵剑宗传承。”
剑修口中低喝,身形直接消散。
就在他消散的瞬间,韩牧野身周一道道虚影浮现。
青色的虚影,透着仙气所特有的碾压力量。
这是对灵气修行的压制,哪怕只有一丝,都能让一位天境强者束手。
每一道仙气所化的身影,其所散发的力量,都是与韩牧野修为相当。
一柄柄长剑朝着韩牧野当头斩下。
那剑光之速,快到了极点。
剑光撕碎虚空,将韩牧野的身形跟着撕碎。
但他的身躯才碎,瞬间又复原。
“问心,这就是问心?”
摇摇头,韩牧野缓步前行。
任那些长剑刺入身躯,仙气肆虐,他面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身形,被撕开又复原。
“嘭——”
直到十步之后,所有的青色身影消散,只留下前方长案上,一块暗金色的令牌。
巡天殿。
令牌上有三个金色的字迹,还有玄奥的花纹交错。
一切的幻境,都来自这块令牌。
韩牧野不知道别人在这里看到了什么,最终会遇到什么,但他是看到这块令牌。
这座问心殿中,有剑道的大阵,也有传承,但根基却是前辈强者留下的力量。
当年追杀诛凌的玄灵剑宗强者关东云重伤陨落,留下这道考验。
九元剑塔也好,其他传承也罢,早已被剑阁前辈取走。
这无数万年来,能走到此地的人不可能只有韩牧野一人。
至于之前的那些场景,全都是幻象罢了。
但这幻象比真正的九元剑塔都不差。
没有击破九元剑塔的力量,恐怕只能饮恨。
不过对于韩牧野来说,走到这里,得到的是一块令牌,不是剑塔,反而是好事。
一尊九元剑塔,远比不上此时手中所握的巡天殿殿主之令。
有了此物,他就能有玄灵剑宗弟子身份。
以这身份踏入仙界,进入玄灵剑宗,然后悄悄修行。
谁能想到,神界周天,各方仙界五百万年来搜寻的那位通天仙尊弟子,竟然是仙界一家剑道宗门中的人?
握住金色的令牌,韩牧野面上露出笑意。
沉吟片刻,他抬手,一尊九元剑塔出现。
他手中有三座九元剑塔,分化出一座,还有两座。
反正以后很少用到此宝。
手中托着九元剑塔,韩牧野快步走出大殿。
当他出现在问心殿的门前石阶上时候,所有人都紧盯着那尊九层的剑塔。
“诸位剑阁道友,当年韩某蒙剑阁前辈传承,得到此剑塔。”
“今日踏入问心殿,通过前辈考验,获得认可。”
手中托着九元剑塔,韩牧野目光扫过四周。
通过考验,获得认可!
所有剑阁弟子哪怕早知道韩牧野手中有剑塔,早知道他来此的目的,依然心神激荡。
齐羽道祖和身侧几人相互看一眼,吸一口气,向着石阶之上轻轻躬身。
这座九层剑塔曾经出现在剑阁。
可是如今已经数万年不曾见过。
剑阁长老中有人知道,这九层剑塔当初被大长老拥有,已经带去仙界。
只是想不到,这剑塔怎么会在韩牧野手中。
当真是大长老送给韩牧野的机缘?
那些普通弟子没有人知道九元剑塔不在此界,听到韩牧野所说,看他将九元剑塔重新放在剑阁,全都激动欢呼起来。
有了这九元剑塔镇压,剑阁就是世间第一大势力,无人能敌!
“拜见剑主!”
有人高呼。
“拜见剑主——”
无数声音汇聚。
齐羽等人躬身,口中高喝:“拜见剑主!”
韩牧野立在问心殿之前,面色淡然,接受了这一称呼。
天玄韩相,牧野剑祖,在剑阁继承剑主之位,成为剑阁之主,牧野剑主。
此方剑道第一强者,成为此方修行界中剑道第一大势力执掌者。
世间修行者一片哗然。
整個上天域中,无数势力观望。
天玄韩牧野成为剑阁之主,那他下一步,是不是就要一统上天域?
无数人的目光转向玉凌道宗。
无极道门大殿,数位核心长老围在宗主初远道祖身前。
“宗主,玉凌道宗还没有回话,上天域局势如此,我们该如何?”一位白须道人面上露出忧郁之色低声开口。
其他人同样神色复杂到极致。
谁都不甘心就此宗门顶上多了一座神庭。
可韩牧野大势已成,悄然掌控剑阁,已经是直指重建神庭,威临修行界。
如果要反抗,唯有与道门玉凌道宗联合,世间其他各宗一起阻击。
可是到现在玉凌道宗竟然不表态,这让各方都恐慌不安。
“本宗主已经派诸悟去五羊阁,等他回来,就有消息。”初远道祖摇摇头,轻声开口。
诸悟道人,乃是初远道祖的弟子,也是无极道门二代中最强者。
当初,诸悟道人往道争之地寻求机缘,回到上天域后,一飞冲天。
听到初远道祖的话,不少人松一口气。
这修行界中,唯一还能买到各方消息的,就是五羊阁了。
只要是能拿到确切消息,觉得未来宗门走向,不管付出多少都值得。
毕竟如今局面,一步踏出,就是宗门覆灭之危。
“师尊,弟子拿到五羊阁消息了!”虚空中,一道声音传来,满身疲惫的诸悟道人踏步而入。
现在的他,已经是诸悟道君了。
诸悟道君手上托一个被道道灵纹封镇的玉盒,送到初远道祖身前。
一众无极道门长老全都屏住呼吸,看着初远道祖揭开封镇,拿出其中一张淡薄的纸页。
“嘶——”
展开纸页初远道祖吸一口凉气,浑身一颤,瞪大眼睛,满身灵气不受控制的涌动。
众长老面色一变,忍不住凑上前,只见那纸页上只有疏朗的一行字。
“玉凌道宗太上大长老,牧野剑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