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希孟愕然看着李景隆,竟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他什么都没捞着,还倒搭了这么多本书?
自从出道以来,张希孟还没这么郁闷过!
简直是亏大了!
不过他却没法拒绝,毕竟张希孟不是西天的佛,他乐不得传播知识,别说朱棣了,就算是普通人来求教,他张相公也不能拒绝,断然不会讲学一趟,就要人三斗三升金米,那是传道啊,还是打劫啊?
咱是学宗,不是土匪山大王。
只不过被朱老四算计了,还是让张希孟很不爽。
朱小四,你真是飘了,你以为我摆弄不了你了是吧?
伱瞧着吧,很快你就能感受到我的厉害了。
熟悉张希孟的人其实都知道,这位心胸远远算不上开阔,他一向不吃亏的,朱英算计他,都被张希孟弄得在山里头餐风露宿,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朱棣这完全是在生死线上疯狂试探,而且还敢把张希孟请去,这跟乐宗坐敞篷,有什么区别?都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当然了,有些人还不知道这个。
比如黄观,在听说李景隆带着金盒,跑去张希孟那里骗手稿,就急匆匆来报告。
刘三吾,齐泰,练子宁,这些人都在,大家伙正在商议着,张相公离开之后,要怎么弘扬张相之学,教导学生,把济民学堂带到全新的高度,坐实天下第一学堂的身份。
可是听说张相手稿被抢走之后,刘三吾惊了,齐泰和练子宁更是豁然站起。
“快,安排人手,去把人堵回来!”
黄观翻了翻白眼,“齐先生,都这时候,你就别发号施令了。来人是曹国公长子,身边都是燕王府的护卫,随便派人能拦得住吗?你还是亲自去吧!”
齐泰脸一红,急忙起身,亲自去追,练子宁也在后面跟着,其他的老师,都跑了出来。
只有上了年纪的刘三吾唉声叹气。
“老夫,老夫本打算张相离去的时候,再请张相将书稿留下来,谁知道竟然被小人捷足先登。这要是让人抢走了,我就是学堂的罪人啊!”
老刘唉声叹气,要说这东西真的这么重要吗?
那是毫无疑问的。
张希孟建立的这一整套学术体系,是要取代延续两千年的儒家道统的。咱不说别的,假如你能拿到孔夫子手书的春秋,礼记,尚书…还有孔夫子自己的注释讲解,你说这玩意算不算国宝吧?
尤其是学堂,有这么一本书,就能镇压气运。
凭什么说是天下第一学堂?
去图书馆瞧瞧,我这里有张相公的原稿,你们有吗?
一想到这件事的后果,刘三吾也是追悔莫及。
他也顾不得了,直接往张希孟的住处赶来。
等他到来,齐泰、练子宁,还有许多师生,都把李景隆给堵住了。
李景隆却也毫不畏惧。
“想要书稿,对不起,已经金盒封好,交给人送去北平了…你们想要追回,那是不可能了。我就坐在这里,你们随便吧!”
李景隆这货直接躺平了,一副滚刀肉的模样。气得这帮人咬牙切齿。要不是他爹是李文忠,济民学堂的老师们能把李景隆给撕碎了。
刘三吾咬了咬牙,“这样吧,张相手稿,又不是一本,老夫准许你们拿走一半,好歹给我们留下一半!”
“留下一半?”李景隆仰天大笑,“对不起,那是想也别想了。我就这么说吧,燕王殿下已经将这批书稿列为国家至宝,放在我们北平大学堂,有人每天十二个时辰,轮班看管,万万不会出任何问题,想要看书,必须请王府批准,外人碰也不要碰!”
刘三吾被气得说不出话,齐泰怒喝道:“你们什么意思?这是张相的书稿,弘扬教化,传播知识,你们反而把书稿锁起来,算什么道理?”
李景隆大笑,“这就是你们不讲理了,张相所讲内容,华夏书坊已经刊印了,我们北平就得到了十万册书籍。你们想学,去买书就是。只是张相的手稿,非比寻常,我们给妥善保管起来,有什么错?你们要是实在想要,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
尽管大家伙都没有什么好预感,还是下意识问道:“什么主意?”
“这还不简单,张相就在前面的房舍里,你们求张相再写一份就行了!”
一听这话,大家伙差点气疯了…那是再写一份的事情吗?
张相第一次正式讲学,亲手撰写的讲义手稿,跟张相讲课之后,随便抄写的一份手稿,价值能一样吗?
更何况张希孟那么忙碌,怎么可能再抄一份?
“李景隆!你不要欺人太甚!老夫告诉你,要是不还书稿,咱们两家就是对头!”
一听这话,李景隆高兴地跳了起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直接甩在了刘三吾的怀里。
“瞧着吧,这是我们殿下给你们写的战书!五年之内,北平大学堂,必定成为天下第一学堂,到时候你们就乖乖俯首称臣吧!”
“狂妄!”
齐泰练子宁等人都气炸了肺。
“好!好!好!我们应下了!告诉燕王,我济民学堂,是张相最早设立的学堂,又是张相第一次讲学的所在。平均田亩,救济斯民!这是我济民学堂的根本,到时候我们要让你们清楚,无论比什么,你们都必输无疑!”
这回好玩了,南北两大学堂,直接对着干了。
对此张希孟表示,情绪稳定,他懒得搭理这种无聊的事情。其实学堂之间,互相较劲儿,争当第一,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而且他们都讲张氏之学,都算是自己的门生后辈,随他们去吧!
只是张希孟也没有料到,朱棣这小子,他的花活可不只是这一点!
但装着张希孟书稿的金盒过了长江,到了扬州之后。
朱棣安排的人,立刻吹吹打打起来。
迎请张相新学书稿,前往北平!
涤荡胡风,弘扬正道。
张氏之学,大明正统。
北平上下,沐浴清化。
一心求学,鞠躬尽瘁!
好家伙,朱棣让人卖力气宣传,只字不提是从济民学堂抢来的。
弄得好像是北平大学堂专门去应天请来的,跟其他人毫无关系。
而且朱棣还放出去风声,张相也即将北上,亲自来北平讲学…北平大学堂,深得张相青睐,绝对是天下第一学堂。
欢迎有志青年,立刻北上,前往北平大学堂,听张相公讲正统张氏之学。
朱棣这家伙完全不管济民学堂,绞尽脑汁,用尽力气宣扬,仿佛他才是张氏之学的正统一样。
不过这两大学堂较劲儿,大明朝还有一个学堂呢,那就是复旦学堂。
张庶宁刚刚用新名字入学成功,相比起前面,他要谨慎许多。
而进入了复旦学堂之后,张庶宁就感觉到了迥然不同的氛围。
“张氏之学,到底是讲了什么?张相早就说得明白,核心就是民本二字!只要我们心怀天下,以民为本。处处牢记于心,旦夕不敢忘怀,也就是了。没必要抢那些虚的,咱们复旦学堂,讲的是务实!这也是张相主张。所以真要说,那两家都是扯淡,咱们才是正宗!”
张庶宁哭笑不得,虽说复旦没有下场,但争雄之心,已经不言而喻了。
三大学堂,都在争张学正统,自己这个张相长子,还挺微妙的。到底该心向哪一边呢?
这是个不小的问题!
当然了,想这些有点远,张庶宁更喜欢复旦学堂的氛围,在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活动,一切以苦读为主。在学习之余,复旦学堂,还有弓马骑射,摔跤角力。
复旦学堂的宗旨很明白,大明能驱逐胡虏,华夏能重新复旦。靠的是读书明理,靠的是手上的刀剑。
一文一武,文武双全,就是复旦学堂的真谛!
张希孟从江西出发,顺流而下,为了避免惊动,他并没有回应天,而是直接坐船北上,通过大运河,直奔北平。
这一路他走过不止一次,每一次的目的不尽相同。
上一次是为了恢复燕云之地,这一次是为了讲学,传播文化,驱逐胡风。
张希孟颇有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感觉。
他这一次去北平,应该讲的什么济民学堂没讲过的,又适合北平的…张希孟思前想后,他觉得讲讲工商业,货币银行学,讲讲工科,貌似比较好,也适合北平的状况。
复旦讲究文武双全,济民学堂搞基础科学,到了北平,就是商科,工科,金融,反正跟赚钱有关的,都适合当下北平的状态。
毕竟你也不能指望着朱棣手下的群贤,干点好事。
大缺大德,就是他们的本色。
张希孟盘算着,当他的船只到达了通州,离着老远,就听到了一阵喧闹的锣鼓,张希孟站在船头,放眼望去,一片人山人海。
这个热情的劲头儿,可是远胜济民学堂数倍。
当船只靠近,鞭炮声惊天动地,鼓仿佛要被捶破了一般!
就在张希孟刚刚下船,迎面赫然出现了四面大旗,每一面旗号上面,都有一个字,连起来赫然是“师表大明”!
张希孟一阵恍然,自己当得起吗?
不会太过了吧!
就在这时候,竟然出现了一顶轿子,胡大海,蓝玉,朱文正,李文忠,四个人抬着轿子,等候着张希孟。
看到这里,张希孟气坏了,“越国公,你跟他们胡闹什么?”
胡大海向前数步,躬身道:“张相公,不是他们胡闹,是我提议的…我们这一次不是恭迎张相公,是来迎接张先生!”
这时候朱文正也忙道:“是啊,北平有太多军中子弟,有那么多学生,都一心盼着先生呢!我们几个,也不是寻常当爹的罢了,父愿子成龙啊!”
张希孟绷着脸道:“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胡来!以人为畜的事情,断然不可以!而且我也说过,传播知识,传承文明,乃是师者的本分,你们这样对待我,反而是违背了我主张的师道,断然不行!”
四位大将一阵尴尬,这时候朱棣突然道:“先生,既然您不允许,那我让他们抬着那些书稿,随着您进北平,这种可以吧!”
张希孟稍微沉吟,就已经有人把金盒书稿放在了轿子上面。
顿时四位大将,一起抬着书稿,欢天喜地,吹吹打打。
长长的队伍,护送着张相,进入北平。张希孟意味深长看了看朱棣,这小子的马屁,还挺舒坦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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