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贾宝玉从外面率先跑了回来,当即便被王夫人将其拎到一边。
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姐姐从宫里回来,你不在外头好好候着迎接,先跑进来作甚?”
贾宝玉闻言心中一滞。
支吾半天,却是说不上话来。
正在这时,外边的宁荣街上,礼乐之声大作。
王夫人听了,也只得是叹了口气,“罢了,你先到探春她们那边吧!可是莫要乱跑!”
贾宝玉闻言,如蒙大赦,忙一溜的跑过去不提。
少顷,贤妃的銮舆已经进了荣国府的三间大门。
先是一对对的凤翣龙旌,雉羽宫扇,又有销金提炉时刻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金黄伞过来,其后便是冠袍带履。
再往后,便是一群的执事太监捧着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
等到这些人一队队的过完之后,后面由八个太监抬着的一顶金顶鹅黄绣凤的銮舆,缓缓进得门来。
贾母忙领着一众女眷行大礼迎接。
而旁边,则是早有太监上得前来,将贾母等人纷纷搀扶起来。
銮舆似慢实快的自荣国府的正门进来。
然后一路往里,直至停到一处院落的门前,这时,便有太监宫女的跪请贤妃下舆更衣。
之后,众人便就一路来到了省亲别苑的五间大门之前。
入得门内。
只见得苑内各色彩灯招展,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当前头上有着一匾,上头写着“体仁沐德”四字。
众人簇拥着贤妃,继续往里头走,方才是真正进入省亲别苑之中。看書溂 放眼看去,只见苑中香烟缭绕,花影缤纷,处处朱翠点缀,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的太平景象,道不尽的富贵风流…
贤妃一路看将过去,因而点头叹息道:“家里为省亲建了这么一个别苑,却是太过奢华浪费了些!”
正说着,众人又请贤妃登舟,随后便见眼前有清流一带,势若游龙一般。
于是,贤妃迈步登舟。
沿途两边的石栏上,又有着各形各色的玻璃风灯陈列。仅仅是见着这些各色风灯,心中便已经能够想象到,若是夜里将各色风灯点起,该是怎样的一番五彩绚丽之景!
少顷,船只已入一石港,众人去舟上岸,便又见得一片琳宫绰约、桂殿巍峨,石牌坊上写着“天仙宝境”四个大字。
贤妃见了,心中不由一惊,道一声“太过招摇高调了”,随后便命人改换成“省亲别墅”四字,然后这才进入行宫。
之后,礼仪太监请贤妃升座受礼,于是两阶乐起,两名太监领着贾家男女众人依次上前见礼。
如此一番折腾,直至大半个时辰之后,众人方才见礼完毕。
于是贤妃降座,乐声乃止。
至此,贤妃归家省亲,一应的礼节已然完成!
之前的礼数乃是礼别尊卑,事关君臣之义,难免严苛。而接下来的时间才是贤妃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当下,众人坐于行宫之中,在那闲聊着家常。
相较宫中的尔虞我诈,此时说起贾家的家长里短,心中那一片久违的宁静,不由叫其整个人都舒张放松开来。
时间已经是渐渐接近晌午。
也是直到此时,贾璟方才提前从大营中点卯操练回来。
又因早早的就知道,贤妃要今日归家省亲,所以贾璟回府后,也不废话,径直换下身上的甲胄后,便直奔荣国府的省亲别苑而去!
盏茶时间之后,就已经来到了贤妃的行宫之中。
贾璟到时,正值最后一折戏曲进入尾声,众人预备着要去正殿摆宴。
先是向贤妃躬身一礼,贾璟恭声道:“臣贾璟,见过贤妃娘娘!”
上方,贤妃见是贾璟上前见礼,满脸笑意的忙道免礼,而后又叫身边的小太监快去给贾璟搬个凳子来坐。
见贾璟未干头发上仍有些湿漉漉的,贤妃问道:“璟三弟可是刚从营里回来?”
笑着点了点头,贾璟回道:“刚刚点卯操练完毕,幸好不曾误了时辰!”
“这有什么的,”贤妃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当以军国大事为重,我这里倒不用着紧!只是璟三弟才从军中操练过来,一路劳累,可是要稍稍歇息一会?”
却是贤妃惦记着贾璟刚刚从营中归来,便急忙赶了过来,担心其疲乏劳累,未曾能够休息,便想着叫其暂时休息一阵。看書喇 贾璟先是谢过了贤妃的关心,而后笑道:“不过只是个点卯操练而已,早已习惯的跟吃饭喝水没什么两样,何来疲累的话?
况且如今时候也是不早了,却是不好误了娘娘午膳的时间!”
贤妃闻言,见贾璟却是没有疲乏劳累的模样,便也不再说。
只是点头道:“那便一道去吧!”
说罢,众人齐齐移步至正殿。
贤妃先是降谕,叫众人免礼归座,贾家众人这才得以纷纷落座。
此时正殿内,贤妃自是居于上首,其下是贾母黛玉二人在旁相陪,至于尤氏、王熙凤等人,则是再下。
另一边的男丁一侧,则是仅有贾璟、贾珍、贾琏,并贤妃的生父贾政在座,余者未有职爵者,一概不能入得正殿。
而刚刚落座之后,贤妃便即问道:“宝玉因何不见?”
贾母在一旁答道:“无职外男,不敢擅入!”
贤妃笑道:“宝玉乃本宫亲弟,却是不妨,且叫其进来便是!”
少顷,一个小太监将宝玉引了进来。
宝玉先是于堂下行国礼见过贤妃。
期间,贤妃见宝玉比自己进宫之时,已经是长大了如此之多,面上亦是不由露出许多笑意。
又问道:“近来功课如何?可有长进?”
贾政闻言,当即上前启道:“于功课一途,近来还是稍有进步的,来时园中的一应亭台轩馆,皆系宝玉所题写。”
贤妃听得宝玉已经能题,便含笑说道:“果是进益了!”
又命宝玉近前,仔细端详一阵,又抚其头颈,笑道:“却是比以前长了好些…”
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却说这贤妃元春,在当日未曾入宫之时,自幼亦系贾母教养。
添了宝玉后,元春因是其同胞长姊,又念着宝玉乃是其母王夫人年岁大时方有此子,来之不易,是以独爱怜之。
且二人共同侍奉在贾母身边,时刻不离,可以说,宝玉便是元春一手带大的也不为过。
二人虽为姐弟,却是有如母子一般。
即便是元春入宫之后,亦是时时来信与贾政、贾珠分说,要二人好生抚养,谓曰:不严不能成器,过严又恐生不虞,且致祖母之忧。
眷念之心可谓是刻刻不忘。
只是后来随着嫡长子贾珠病故,王夫人便就剩下这么一根独苗,自然是护的严实,又兼着贾母溺爱,却是给硬生生的给养的残了!
元春在宫里不知多么忧心。
此时见到贾宝玉有了这般大的进益,又兼着多年不见,怎能不哭?
而自元春将贾宝玉拉到近前时,一边礼仪太监的脸上,神情便是不由就是一变,待到后来元春抚其头颈、而后又哭,面色已经是彻底阴沉下去。
只是忍了又忍,却是按捺下来,这才没有言语。
不远处,贾璟却是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与此同时,荣国府外,一个身着深蓝色袍子的太监却是趾高气扬的来到了贾家的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