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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当垆卖酒(中)

  “酒坛子?五郎还好酒?”

  这倒是看不太出来。

  五郎长着一张偏野性气质的面孔,只因为过于俊秀,男生女相,反倒给人一种滴酒不沾的既视感。不过好酒也不是什么大事,时下乱世,风气豪迈,不管男女老少都能喝几杯。

  酒量好的能千杯不醉。

  沈棠正欲回答,又遇卡壳。

  话说,她自己酒量如何?

  “五郎,可是哪里不舒服?”见沈棠莫名走神,表情恍惚,褚曜将她神思唤回。

  沈棠摇摇头。

  记忆被偷家就是这么麻烦。

  她郁闷道:“没不舒服,我只是在想自己的酒量如何…我好像不太能喝?”作为家里蹲的宅女画手,酒量应该好不到哪里去才对。

  褚曜闻言失笑,心里暗道也只有这个年纪的少年郎会在意这种小事,好面子又脸皮薄,生怕酒量浅会被旁人耻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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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委婉宽慰:“任何事情都是过犹不及,适量最佳。小酌怡情,酗酒伤身。五郎正是长个子的年纪,酒量浅些无妨。待年长,再练酒量也不迟。”

  沈棠:“…”

  总觉得他们俩谈话不在一个频道。

  集市甫一开市,车马行人,络绎不绝。有固定摊位的商贩早早搭起摊子叫卖吆喝,那些挑着摊子的货郎则走街串巷。褚曜牵着骡子摩托在一家熟悉的酒肆前停下,不远处便是他经常买下水的肉铺。偶尔有认识他的人跟他打招呼,他也颔首回应。

  褚曜:“这家酒肆的酒还算地道。”

  大多还是口味偏甜的甜酒,应该比较符合小郎君的口味,关键是一坛酒价格也不贵。

  沈棠道:“我不买酒,我买酒坛。”

  只买酒坛不买酒?

  这倒是稀奇了。

  褚曜不知这位五郎要做甚,但也没有细问,带着去不远处另一家,做的是瓦器生意,也有卖酒坛。先前那家酒肆的酒坛就是从这家进货,多少价格他心里有数。

  沈棠看货,一口气要了十只土棕色的圆肚酒坛,酒坛圆滚滚,坛底仅有巴掌大小。

  褚曜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

  “五郎买酒坛作甚?”

  “卖酒!只可惜这坛子不够精致,不然就包装成精品酒,专骗有钱人、冤大头。”

  褚曜问:“五郎还有酿酒的手艺?”

  “没有,不过凡事都能试一试。”

  笑容逐渐僵硬的褚曜:“???”

  试一试???

  他又看着沈棠去买了一张长木凳,随便找了个街口坐着,一只只酒坛子依次摆开,看着有几份当垆卖酒的架势。不过褚曜很清楚酒坛里面儿都是空的。

  这怎么卖酒?

  沈棠从腰间佩囊摸出一把小刻刀。

  小刻刀在她手中如臂使指,行云流水,没一会儿便在木板上刻下大大的“酒”字。

  哐当一声,她将木牌往摊子一立。

  褚曜在一旁围观,闹不明白自家“天命”想做什么——这究竟是卖酒还是卖空气?

  哪怕装点水也比卖空气像样。

  路人也忍不住往这边投来些许或诧异或好奇的目光——最主要还是摩托的个头和肤色太过扎眼,其次是沈棠与褚曜二人组合画风格格不入,最后才是那张简陋的酒摊子。

  还有人亲眼看着沈棠二人从瓦器铺子出来,知道酒坛子空空,连水都没灌。

  “小娘子,你这卖的什么?”

  有闲得蛋疼的主动上来询问。

  沈棠道:“我卖的是酒。”

  路人指着酒坛道:“但这是空的。”

  “现在它是空的,但你要买,它就是满的,一坛酒两斤三百文,不二价!”

  路人一听就气笑了。

  且不说价格比酒肆老酒还贵,即便便宜,谁会有病话三百文买一摊子空气或者水?

  “小娘子,你莫不是患了癔症了?”路人说完不待沈棠回答,又对褚曜道,“老头儿,别陪着孙女发疯了,家中还有积蓄,去街头药铺看看脑子。去得早,兴许还能救一救。”

  褚曜:“…”

  他也看不懂五郎弄什么操作,但也不打算阻拦,只想知道沈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啊,不,是酒坛里卖什么酒!

  “小娘子,这酒怎么卖?”

  沈棠坐在简易小马扎上,双手托腮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正想着要不要吆喝两句,一道人影遮住了头顶阳光。她与褚曜同时望去,待看清来人的模样,不由得暗道好生俊朗。

  来人的确是个俊俏出色的少年郎。

  看外表,刚过舞象之龄。

  尽管身上的布衣料子极普通,长发随意用红绳束起,腕绑黑绳,腰系粗布,脚踩草鞋,但仍难掩周身贵气。盖因此人肤色偏白,口齿整齐,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

  再看此人相貌,鼻如悬胆,唇若涂脂,整张脸最出色的,无疑是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明明唇角没有一丝弧度,但看那双眼总觉得少年在笑。

  褚曜看了看眼前这名十六七的少年,再看看自家五郎酒摊子上摆着的空酒坛。

  怀疑他脑门写着“冤大头”三字。

  沈棠回过神,问:“你要买酒?”

  少年:“不能买?”

  沈棠道:“能买能买,自然能买。一坛酒两斤三百文,不二价,小郎君当真要买?”

  少年从钱囊摸出一角碎银。

  啪得一声放在木凳上。

  豪迈十足:“买!”

  褚曜:“…”

  看热闹的路人也在低声喳喳。

  没想到真有人傻钱多买空酒坛。

  沈棠掂了掂那一角碎银的分量,满意地放入自己口袋,抬手抓来一只空酒坛。还未有动作,少年伸手忙问:“小娘子,你要卖我空酒坛?”

  说完又扭头看了眼身后某个方向。

  皱脸,委屈:“做生意怎能如此?”

  沈棠好笑反问:“我何时说要卖你空酒坛了?你这位小郎君有意思,既然担心我卖空酒坛,为何还‘慷慨解囊’被骗?不怕财酒两空?”

  褚曜暗中拽了拽沈棠的衣袖。

  冲着少年腰间努了努嘴。

  沈棠初时不解,顺着看去却发现少年腰间挂着一枚墨色虎头玉璧,玉璧之上有暗金色花纹,仔细一瞧竟是小小篆字。只是这枚玉璧与衣裳颜色过于接近,未第一时间发现。

  沈棠:“…”

  武胆虎符。

  难怪不愁被骗啊。

  真要被骗了钱,怕是少年能当场掀了摊子,再将奸商狠狠暴打一顿,为民除害。

  少年不知沈棠心理活动,眼巴巴看着她手中的酒坛,催道:“小娘子,我的酒呢?”

  沈棠哼了一声。

  催动文心,念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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