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多拉思。”
檀笑天在破碎的黑暗天幕深处,见证了宿敌的死亡,却不觉痛快。
因为卡多拉思不是死在他的手中。
他是出自浩漭的黑暗至强,而卡多拉思乃天外明光族的族长,他在替浩漭征战天外星河时,这些年所遇的最强对手就是卡多拉思。
光明和黑暗永恒对立。
所有通过这条黑暗神路,在浩漭晋升的至高元神,都将面对明光族的最强者。
数万年以来,卡多拉思都是明光族的族长,她是挡在魔宫历代魔主前的,一座极难跨域的光明神山。
在檀笑天前,不少依循这条黑暗神路冲到至高者,在天外死于卡多拉思的手中。
黑暗神路到了檀笑天这一代,才真正具备和卡多拉思一较高下的力量,并最终跨过了这座光明神山。
深渊之门后,在极慧指引下去了创生之地的檀笑天,得黑暗源灵的眷顾,获得全部的黑暗真谛。
他率先以此晋升十一级。
他超越了卡多拉思,他也相信在卡多拉思没晋升前,决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以为他和卡多拉思终有一战,他期望卡多拉思通过荒界之行,如他一般晋升。
他渴望卡多拉思的回归,和他来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卡多拉思回来了,就在他的面前,被袁离斩灭所有生机。
她的死亡让檀笑天怅然若失,仿佛生命中的一大追求,忽然间没了意义。
“卡多拉思。”
虞渊在心中默默自语,也没料到惊才绝艳的明光族族长,进入荒界不久,便遭受了袁离的毒手。
卡多拉思在泯然星域,顽强抵御住心魔,将那股生命原液奉上的事历历在目。
如袁离所言的那般,卡多拉思要是炼化那股生命原液,兴许受制于袁离,但却会得到永生,可能就不会落难。
虞渊有些愧疚自责。
一团常人不可见的幽魂,忽从卡多拉思的尸体飘出,这位至强者的残魂,本能地感知“亡灵之路”,想要依循天地固有的法则,进入魉域轮回转世。
幽魂仅有的灵性,仿佛正凄然地,看向虞渊的十一级阳神。
虞渊精神一震,立即以他的鬼神之躯,试着和附体幽瑀的源魄沟通。
他想通过源魄,尽可能保留卡多拉思的灵性,让卡多拉思的轮回之路,保持所有的记忆,并在另一位明光族的族人体内重生。
他想为卡多拉思做些什么。
“光明权杖,光明之星,兽神殿,带给…灿莉。”
幽魂凌乱的思想荡漾。
在虞渊的眼中,幽魂成了一个白裙小女孩,成了卡多拉思最初的模样。
她显得天真烂漫,单纯而善良,永远都在为明光族着想,她似乎从不曾长大,和少女形态的灿莉相比,她像是一个小妹妹。
至死,她还记得要推动灿莉成为明光族的族长,想要将光明权杖交出。
她嘴里的光明权杖,还有所谓的“光明之星”,似乎被袁离身后的兽神殿封禁着。
祈求虞渊,希望虞渊能够为她拿回来,将至关重要的东西交到灿莉的手中,让明光族的强盛能够延续下去。
袁离握拳,指缝血光迸射,朝着那幽魂捶去。
卡多拉思本欲进入“亡灵之路”,去魉域进行轮回新生的残魂,被袁离砸灭了,绝了她轮回再生的可能。
那只变为雍容贵妇的黑山羊,趁机张口一吸。
卡多拉思残魂内,余留下来的魂力,就成了黑山羊的食物,被她吞的干净。
黑山羊舔了舔丰泽的唇角,如吃了天地间的美味,不忘评头论足:“这样甘甜醇厚的灵魂,也只能在源界享用。卡多拉思,蕾贝卡,布里赛特,杰西卡,源界那些十级血脉战士的灵魂,我将逐个去品尝。”
她乌黑亮丽的头发中,有黑漆漆的弯角,弯角垂落在她颈后,变得光芒璀璨。
“我承诺帮你。”
虞渊低声说道。
他放弃了和源魄沟通,因为卡多拉思的残魂,被袁离砸的粉碎,又被那只黑山羊吞没,再没有一丝复活的可能。
便是源魄,也不能无中生有,不能让卡多拉思重现天地。
“帮她?虞渊,你还是想想怎么帮你自己吧!”
黑山羊冷笑。
哗!哗!
在黑山羊的脑后,她那两根弯曲的羊角,流露出神秘的魂光。
虞渊突然就发现,她那两根弯曲的漆黑羊角,一根传来和源魂相关的灵魂秘术,另外一根竟然和源魄相关。
深受袁离器重的黑山羊,居然以惊人的智慧,在荒界参悟灵魂之道。
她走的那条路很像阿德里娅。
“檀笑天,你还肯不走?”
提着破天锤的荒神,还维系着庞大的巨猿形态,凶光毕露的眼瞳深处,狂暴的血光轰隆隆作响。
“念在你我有旧,在我和稚雅数次冲突时,魔宫给过我帮助,我劝你别多事!”
荒神瞪着檀笑天低吼。
轰隆!
破天锤高高举起,一道道血色光柱,从袁离背后的兽神殿冲出,融入到老猿的锤子,“虞渊,你在暗域时竟然试图扭曲我的意志!我为你们神魂宗做了那么多,结果什么也没得到!”
噼里啪啦!
硕大的破天锤,内中血脉道则凝炼,化作万千不知名的生命种子,如群星灿灿。
这头出自大泽的老猿,竟然因袁离的厚爱,被赋予一部分生命真谛,从而展现出远超当年的力量。
“我一番好意,是你太过没耐心,每次都不肯多等等。”
“不过…”
虞渊皱着眉头,因卡多拉思身亡而不痛快的他,又道:“不过,既然你和袁离同族,不论我们做些什么,你还是会踏上这条路。”
“哈哈!你现在怎么说都行!”
老猿狞笑着,厚重如山的胸腔处,一圈圈的血能波光耀出,他周身穴窍的一个个洞天,突然灌满了一路采集的星空异能。
他从那座高山飞出,毫无所惧地向虞渊阔步而来,妖躯再次生长。
“都先缓一缓。”
袁离一开口,跨空而来的老猿虚空止步,黑山羊不再挑衅,檀笑天也冷哼一声。
“我们荒界的那一团光源,被我们叫做光明之星,它和卡多拉思的心脏,还有那根光明权杖,都在我身后的宫殿。”袁离笑着解释,“而这样的宫殿,是我特意打造的,宫殿内中的各种,你虞渊应该是懂的。”
“在我们成就十一级后,缔造我们的源灵,会吩咐我们打造这样的宫殿。”
话到这里,袁离停了下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惊讶地看向檀笑天,疑惑道:“你刚刚说,深渊的那些邪神,称呼虞渊为…深渊之主?”
“我的血分身在深渊时,被他轻松地斩杀,深渊的底层法则,深渊所有的力量,如在响应着他。”袁离蓦然动容,喝道:“虞渊,你到底是谁?”
轰隆!轰轰轰!
袁离心念微动,环绕着那座高山的,所有五颜六色的星辰世界,猛地震动起来。
夺目的光辉,从每一颗星辰绽放,蓬勃血能汹涌而出。
在那些星辰表面,一头头隐没在血色烟雾深处的兽神,因袁离的心神震荡,像是突然被激发了兽性。
他们齐齐瞪着虞渊的阳神之躯。
每一尊兽神的眼瞳,都射出粗阔的光芒,如能洞穿天地,让一方世界碎裂。
虞渊这具庞大的赤红躯体,手臂,额头,脖颈,胸腔处,升起一团团血色蘑菇云,被毁灭天地的力量冲抵。
虞渊如横亘天地尽头的至高神山,任凭狂风暴雨冲刷,却岿然不动。
一条没了皮肉的骨蛇,高高昂着头,冷幽的眼眸,落在虞渊的身上。
骨蛇体内是一条条鲜艳的血水,流露出刺鼻的腐蚀味,口中冒着淡淡的烟雾。
请示了袁离后,他以新学来的凝形之术,化作一个白骨森森的少年。
他伸手一招,卡多拉思的那具尸骨,就从远方落在他的手中,皮肉瞬间消融,成了一具发光的骸骨。
骸骨在他手中掰掰扯扯,迅速成了一件件精美的饰品。
耳环,项链,手环,都是以卡多拉思的骨头打造而成,他像是荒界一位擅长锻造的大师,将骨头制造的饰品弄好。
“王,她的白骨,和那个檀笑天的黑骨,我能制成最好的饰品,一黑一白,点缀在你的身上。”他恭敬地,将手上的那些白骨饰品举起来。
那些以卡多拉思骨骼,制成的饰品,一件件消失。
不多时,饰品出现在兽神身上,被荒界的兽神把玩着,视为一件炫耀的战利品。
袁离没在意,而是皱眉沉思,继续说道:“灰域如此动荡,还能腾出一具阳神见我,真令我激动。檀笑天称你为深渊之主,难道深渊的邪神圣殿,能够被你动用?”
一说起邪神圣殿,袁离神色顿时显得凝重,不由回过头,看向了他背后的兽神殿,“这样的殿堂我在打造,稚雅也在打造。只有如我们般的人物,才能发挥出殿堂的力量,我以为你还没成功”
“如果邪神圣殿你能动用,那你就比我和贝尔坦斯,还有那头老棘龙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