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平说八成把握,麦吉富感动得要流泪,他看遍了几个大医院,医生根本不敢做这种手术,说没做过。
即使阜外的陈教授也没有好办法,但是现在孩子实在撑不下去,必须做根治手术。
陈教授找到自己的导师,专攻小儿先天性心脏的王院士,王院士召集大家商量后,觉得手术必须做,但是风险很高,这个手术心脏的所有结构,需要重塑,可能下不了手术台,手术成功率最多六成,手术时间大约要二十多个小时。
最多六成,这只是指把手术做好,不包括术后心脏能够跳起来。
要是算是心脏停跳后的复跳可能性,这个六成就不知道变成几成。
因为手术时间太长,其中心脏停搏的时间也非常长,长到没有先例。
也就是即使手术顺利,最后心脏能不能复跳是个问题,连王院士也毫无把握,只能赌运气。
不过最多六成——心脏能否复跳看运气,这已经是麦吉富听到的最有希望的话。
刚刚还心里忐忑不安,现在杨平说八成,能不让人高兴吗?
看着激动的麦吉富,杨平觉得还是有必要客观地交代一下手术的具体情况:
“手术难度很大,风险很高,但是不是全无把握,我觉得有八成把握,可以冒险尝试,手术时间比较长,需要是十个小时。”
“十个小时?”
这个数字让麦吉富再次激动起来,看来陈主任真的很负责任,帮自己找了一个好医生。
杨平看到麦吉富表情,以为他被十个小时吓到,于是解释说:“不用过于紧张,这只是预计时间,为了减少心脏停跳的时间,我们尽量会缩短手术时间。”
这样的话,心脏复跳就不会再是什么大问题?
麦吉富现在对这个手术也非常熟悉,什么心脏不停跳之类的医学概念也一清二楚。
既然有八成把握,想必杨教授做过很多这种手术吧,但是麦吉富不好意思直接问,显得不信任专家。
于是转着弯问:“难怪陈主任推荐您,还是杨教授这方面经验丰富,杨教授肯定做了很多这种病例。”
杨平不假思索的说:“你儿子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手术应该是世界第一例。”
世界第一例,以前没有碰到过?
刚刚的信心立刻被冰水直接浇灭,麦吉富脸上微妙的表情怪怪的,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望。
杨平笑了笑:“虽然没做过你儿子这种手术,但是比他难度更大,风险更高的病例,我做过很多,目前还没有失败的。”
原来这么回事,麦吉富刚刚倒下的信心立刻又树立起来,这种情绪的起伏实在太难受,就像开始热得穿裤衩,突然一阵寒流,马上加棉袄,刚穿上棉袄,立刻又40度高温袭来。
听杨平这么说,麦吉富立刻回答:“我愿意冒险,愿意!”
麦吉富这些年不是带孩子在看病治病,就是在看病治病的路上。
孩子也是手术——吃药——手术——吃药,不断地循环,没有过一天好日子,整个家庭笼罩在阴影中,每个人都是愁眉苦脸。
还好,两口子经济条件好,看病前前后后已经花了两百多万。当然,对他们目前的经济状态来说,两百多万也不算什么,他一年的税后收入不止两百多万。
要不是这么好的经济条件,这个家庭早就拖垮了。
现在杨教授说有八成把握,手术只需十个小时,这还有什么说的,直接上手术台。
“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就办理住院吧。”
杨平看麦吉富没有异议,说道。
其实就是这么简单,收住院做手术,说多了没意思。
麦吉富从来没有这么高兴,他激动地点头:“我这就去办理住院,怎么办住院手续?”
“你去医生办公室,我找个医生直接给你去办手续,孩子不用跟着去,我让护士先安排床位,你去办手续就行。”杨平简单交代几句,这事就算确定。
不愧是帝都陈主任推荐的心脏外科第一人,做事说话举重若轻,三言两语就把手术确定下来。
刚刚来综合外科的时候,麦吉富看到大门口挂了好几块招牌:综合外科、外科研究所、外科新技术临床实验基地——
博士毕业的麦吉富虽然不是学医的,但是知道,外科研究所这块牌子,没有几把刷子根本不给挂。
从会谈室出来,安颖慧看到自己老公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轻松,连平日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偷偷问自己老公:“杨教授怎么说?”
麦吉富抑制不住兴奋:“杨教授说,马上收住院做手术,手术有八成把握。”
“他做过这种手术?”安颖慧惊喜地问道。
麦吉富压低声音说:“他没做过子景一样的,但是做过比他更难的,目前成功率100。”
安颖慧差点也哭出来,这么多年的奔波操劳,终于看到希望。
麦吉富办好住院手续,护士早就将病房安排好,一家人住下来等待手术。
杨平正在办公室看麦子景的病例资料,宋子墨刚刚完成腔镜训练,听说有个心脏外科的病人,非常有兴趣。
“这个什么时候收的,什么情况?”宋子墨好奇地问道。
杨平指着屏幕:“阜外转介过来的病人,什么情况自己看!”
宋子墨立刻翻看病例资料:“怎么回事?室间隔完全没有,主动脉和肺动脉反着长?房间隔、三尖瓣、二尖瓣都有畸形,这怎么办?”
“找我们就是来做手术的,还能怎么办。”杨平没好气地说。
“这也能做手术?”
宋子墨现在心脏外科基础非常好,但是从没在书上见过这种手术。
杨平从电脑里调出画板,用鼠标会出麦子景心脏的图画,说:“全腔重建主动脉和肺动脉调转!”
全腔重建主动脉和肺动脉调转?
宋子墨思考一会,差不多明白杨平的意思:“重建一个室间隔,然后将二尖瓣、三尖瓣和房间隔纠正畸形,还要将两根大动脉切断,交换位置吻合?”
杨平点点头。
宋子墨被震住:“这可是大工程,等于在废墟上重建一栋房子,整个手术心脏的缝合针数差不多三千针?这手术时间得多长时间?”
杨平手指在办公桌上点了几下,微微颔首:“传说手术时间要二十多个小时。”
宋子墨异常惊讶:“二十多个小时?教授,你来做都要二十多个小时,那这是什么手术?别人来做不会要几天几夜吧。”
宋子墨跟着杨平做这么久手术,不管多难的手术,哪有二十多个小时的手术。
杨平见宋子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只是传说而已,教授我出马,估计五六个小时可以结束战斗。”
“教授神武!”宋子墨竖起拇指。
这时候,徐志良敲门,进来后,他看到宋子墨也在,于是转告宋子墨:“院感——那边例行查看——摄像——监控,又看到你——敞着白大褂,双手插兜里,他们——让我告诉你,教学查房的——时候别这样,现在好几个学生——也——学你,双手——往裤兜一插,白大褂敞开,威风凛凛!”
平时徐志良可不愿意说这么一大段话,费劲,但是好兄弟的事情,没办法。
“哎呀,习惯了,不管他们,过来,看看心脏外科的病例,你不是很喜欢心脏外科吗?你看看。”
杨平对宋子墨说:“我看你电视剧看多了,电视剧里的外科医生大多敞着白大褂装逼。”
宋子墨赶紧给自己辩解:“教授,我这种情况还需要靠白大褂装逼?随便往哪里一站,自带流量。”
“行了,下次注意一下,教学查房别敞着,这些学生模仿很厉害,确实好几个学生平时喜欢敞着白大褂,还故意走得白大褂飘起来。”
“教授,他们要学可不管我事,你还别说,说到模仿,现在奥古斯特、罗伯特每次大手术前,要在更衣室坐上几分钟,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说是复习手术过程,老徐,你好像也有这个毛病。”
“我?好像是——你——你不也是吗?”
“我好像也是,都是学教授的,说病例,说病例,教授,这种病例很罕见吧?”
杨平认真地说:“世界第一例!”
“世界第一例?”
“行走的个案报道!”
“这个是我的,老徐你别跟我抢。”
“上次——那个——你是——给了我——可是我比你——少一个。”
麦吉富安顿下来后,打电话向阜外的陈主任报喜,说已经到达三博医院,见到杨教授,杨教授没有说太多,就是说收住院做手术,还说手术要十个小时,有八成的把握。
就简简单单几句话,没想到把陈主任给吓到,八成把握,手术时间十个小时,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陈教授立刻在微信群里问杨平是不是真的,八成的把握?手术时间十个小时?
杨教授,麦子景爸爸已经给我通过电话,非常感激杨教授帮忙,有两个问题我没太听清楚,想在这里想问一下,手术时间需要十个小时?手术成功概率有八成把握?
杨平想了想,怕是陈教授对这台手术担心,十个小时,八成把握,这是对病人家属说的,跟家属谈话肯定要保守一点,不能把话说满,可能陈主任对此有所误会,担心手术失败,特意来问问。
陈主任,其实这手术时间大概五六个小时可以完成,成功率吧,基本上没什么问题。
杨平这次给陈主任的信息更加准确,比给病人家属的信息更加贴近实际。
帝都的陈主任现在无语,本来想求证一下,是不是家属听错了,手术怎么可能这么高的成功率,时间怎么可能十个小时这么短。
要么家属听错了,要么杨教授对手术有所误会,陈主任觉得还是澄清一下比较好。
现在杨教授居然说五六个小时,基本没什么问题。
杨教授,你以前做过这种手术?
陈主任直截了当地问,大家都是搞技术的,思想比较单纯,直来直去比较好。
没有做过!也是第一次做!
回完这句话,杨平再没有回话,因为宋子墨和徐志良先后进来一起研究病例,杨平暂时将微信聊天放到一边。
陈主任见杨平一直没有回话,心里开始着急,也是第一次做这种手术,怎么可能这么快,不可能的。
既然手术时间不可能这么短,那么心脏停跳的时间必定很长,所以术后是否能够复跳完全十个未知数,既然是未知数,怎么可能这么高成功率。
跟病人这么说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病人家属不理解,很容易产生纠纷。
一般按照常规来说,医生总会说得保守一点,给自己留有一定的余地。当然非正规医生除外,他们总是拍胸脯,保证百分之百成功。
群里面其他医生暂时也不好在群里质疑,于是相互打电话讨论。
陈主任打电话给导师王院士,王院士说:“你对杨平教授了解不?有没有一起做过手术?”陈主任只能如实回答:“这是辛伟聪推荐的,肯定没问题,我对他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最近发表过13篇CNS,据辛伟聪说,他主动脉夹层做得比他好,冠脉搭桥术做得比安贞的徐教授好。”
上次老院士的手术,因为陈主任是小儿先心病专业的,所以没有去,当然他也不在邀请名单,所以没有看过杨平做手术。
王院士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此事,只是说:“还是慎重处理,跟杨教授多沟通,里面肯定有误会,千万不要让杨教授带着误会上台,病人是我们推荐的,为了病人,也为了杨教授,你必须跟进。”
挂断电话,陈主任心里有点打鼓,主要这手术时间太短,根本不可能,里面肯定有误会。
这时杨平终于又回了微信:
我做过比麦子景更难的病例,有空我发给大家看看。
比这更难的病例,他都做过?
杨教授,我抽空过来学习学习。
欢迎欢迎,相互学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