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东京大学附属医院,有着一百六十年的历史。
这座起源于江户时代的医院,一直占据日本医学金字塔的顶端。
即使在世界医学界,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也占有重要地位,很多新技术发源于这里,只是大家不知道而已。
比如,关节镜技术,就是发源于这里,美国和欧洲曾经派医生到这里进修,才将关节镜技术带到美国和欧洲,慢慢发展起来。
肿瘤红外线荧光显像技术,也发源这里,世界首例肝癌手术ICG荧光标记法就是诞生于这家医院,然后,他们研究出了肝癌的红外线3D导航设备,将肿瘤的外科手术推向了数字精准化。
周六周日,准教授、教授都是休息,但是今天例外。
骨科的主任教授,藤原正男,带领大学坐在示教室。
示教室里,老中青三代医生整齐端坐,他们按照职称资历,从前往后,整整齐齐,身板笔直。
日本大学的学阀制度,在附属医院也表现的淋漓尽致,主任教授在自己的领域拥有绝对的权威,不受其它的干扰。
本来每周二、周四上午七点半到九点是病例讨论时间,但是今天周六,大家聚集到一起,也绝不浪费时间。他们从七点半到九点半,整整两个小时,进行了一次本周的补充病例讨论。
除了制作幻灯片,为了辅助解释病例,讲者还要在画板上进行手绘图画,手绘的图画非常精美,因为每一个医生从大学开始,每天晚上,要花一两个小时来练习画图,这是医生的基本功。
先是照着解剖书画,然后对着CT片子画,最后要在解剖课上,对着尸体实物画图,每一个脏器,没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不能出丝毫的差错。因为,理论上,医生是不允许出错的。
借助这些图片,讲者要将损伤部位,损伤的机制,损伤的程度,损伤后人体的病理生理、解剖结构的变化,周围毗邻器官的影响,病人局部和全身预后,全部都要讲解透彻。
如果出现一丝的漏洞,在场的教授将会严厉地质问,用追踪式的提问,从一个漏洞,一直追踪问下去,将涉及的知识全部翻出来。
比如,骨盆骨折,出血量多少,人体血液总量多少,不同年龄小孩的,成年男人的,女人,老人的,都会被提问。
人体血液每降低一定的百分比,会产生什么样病理生理变化,输血的成分如何搭配、输液晶体液胶体液如何组合。
缺血缺氧的情况下,人体各个器官的病理生理反应,每一个检查指标背后隐藏的医学原理。
从临床,到解剖、生理、病理、病理生理、组织胚胎、生物力学等等,一路挖掘,任何一处知识漏洞都无藏身之地。
严肃而激烈的两个小时病例讨论结束,再休息半个小时,东京时间十点,也就是中国的九点,他们开始观看学术会议。
“诸位,请大家集中精神,三人行必有我师,我们要善于学习任何人的优点,这样才能成为最强,拜托诸位了。”
藤原正男,五十多岁,浓密乌黑的短须,眼睛炯炯有神,他还是一位运动健将,运动让他保持强壮的身体,还保持充沛的精力。
他喜爱《五轮书》,枕头下总是压着一本《五轮书》》,也要求每一个学生必须熟读《五轮书》。
他认为,把任何事情做好,必须要诚,诚是破解世间难事的钥匙。
整个上午,示教室鸦雀无声,大家全部聚精会神,观看学术会议。
“佐佐木,准备好了吗?”藤原问身边的佐佐木。
佐佐木比高桥更年轻一些,经验上虽然没有高桥丰富,学术地位也不及高桥,但天赋比高桥还略高,而且他拥有充沛的精力,属于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那类人,似乎永远处于兴奋状态,连续几台手术,不会有丝毫的疲劳感。
所以,他就像一台智能手术机器,不知疲倦,不会出错,任何高难度的操作,在他手里可以变得精确无误,藤原十分赏识他。
“先生,准备好了!小川团队、新井团队已经就位。”佐佐木微微欠身,毕恭毕敬。
“很好,每一台手术都要全力以赴!”这是藤原的名言。
小川熊出,新井浩,都是讲师,相当于主治医师,佐佐木的下级医生。他们是负责这次手术演示的第一梯队,然后第二梯队,第三梯队,全部就位。
“很好,如无必要,你不用上台,这是一场友谊演示,不要弄得太难堪,面子是世界上最脆弱的东西。”藤原再次提醒。
“先生,明白,除非必要,我不会上台!”佐佐木怎么可能违背藤原的意思。
“你怎么看他们的五段再植?”藤原正男问道。
佐佐木刚刚也一直在看会议的直播:“先生,这应该只是一场秀,断肢再植发源于中国,他们独有的病例资源,可以喂养出优秀的显微外科医生,但是五段再植要获得这样优良的效果,不可能,恕我直言,就算使用我们实验室的周围神经识别和催生技术,也很难恢复这样的效果。”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将病人摆在讲台上演示,我看不出任何破绽。”藤原尊重客观事实。
“先生,请原谅我直言,你对中国医学界的印象,或许停留在二十年前。现在,他们学术造假成风,很多所谓的尖端成果,因为无法被复制,最后不攻自破;一些在国际顶尖杂志上发表的论文,被鉴定为造假而退稿。他们的医学界,论文造假成为一种常态。”佐佐木解释。
藤原点点头:“是这样吗?自信是一种优良的品质,但是自负就会一叶障目,我们还是谨慎以待,佐佐木,你最好关注这个病例,用科学的方法验证这个病例的成功可能性,不要武断的、先入为主的下结论。”
“明白,我会关注的。”佐佐木承诺。
已经是下午,大家中午刚刚吃过饭,稍作休息,又开始观看会议,演讲的是韩国的朴存义医生。
此时,一个年轻医生进来,悄悄的走向佐佐木,附在佐佐木耳边低声说什么。
佐佐木听后,打了个手势,传话的医生离开了示教室。
“先生,参宫桥高速公路发了车祸,连环追尾,其中还有一辆是附近医院的救护车,我们的急救车已经出发。”佐佐木向藤原汇报。
“糟糕!这个地段又发生车祸了,几年前就发生过一次。”藤原对东京周围十分熟悉。
高桥收到了东京本部的信息,那边的救护车已经出发,演示可以开始。
他与藤原美雪沟通几句,便朝不远处的唐菲举手,唐菲立刻过来,高桥说:“我们那边的救护车已经出发,是否可以切换手术演示环节。”
因为手术演示带有突发性,所以两边不会同步,属于正常的。
唐菲立刻报告给谭主任,谭主任吩咐下去:“正在演讲的嘉宾,韩国的朴存义医生演讲结束,便暂停演讲,屏幕连接东京大学附属医院,进入手术演示环节。”
屏幕上打出了醒目的字幕:稍后将进入手术演示环节,演示医院:日本东京大学附属医院。
全场立刻出现了嘈杂声,会议最浓墨的环节终于出现了,日本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开始创伤急救手术演示。
很多人连继续听演讲的心思都没有了,有的喝水,有的伸懒腰,有点立刻出去上洗手间,还有的取下眼镜,开始擦镜片。
当朴存义医生的演讲结束,整个会场被压抑的噪杂声立刻肆无忌惮的爆裂开来。
“手术演示开始了?”
“是呀,东京大学附属医院。”
“听说他们急救车已经出发了。”
“快,快点,开始了!”
屏幕闪烁几下,成功切换到东京。
网络将世界连成一体,遥远的东京的一举一动,居然在自己眼前的屏幕上。
创伤急救中心,人影颤动,电话铃此起彼伏。
紧张的时刻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