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日,早九点。
位于猫熊市某处的庄园中,屠斯基亲王从睡梦之中醒了过来。
这是一个看来才三十出头的男人,相貌英俊,身材挺拔,那颇为浓密的胡子虽然没有经过打理,但却仍能体现出一种男子气概。
绝大多数人在看到他的第一印象,或许都会认为他是个模特、演员、富家公子之类的。
但通常…在得知其真实地位后,人们才会恍然大悟的道一句:“哦~怪不得!”
似乎贵族天生就应该这样。
而事实上,这个男人已经将近五十岁,另外,显然并非所有贵族都和他一样帅气。
四周,隐隐传来的酸臭味道已经不足以让屠斯基动容了。
俗话说得好,久处芝兰之室而不闻其香,因此,即使在这一个多月中他们所有人的卫生问题都需要在此地解决,他也已经全方面习惯了。
不远处,他的妻子、儿子、女儿都还在酣睡着,外边隐隐的吵闹让他们在睡梦中发出不快的呢喃。
现在已经不早了,但…若不认他们睡觉,又能做什么呢?
在这里呆的时间越久,对命运的恐惧就逐日渐增,不管是他们这些贵族,还是一起躲藏在此地的几个女仆,没有一个是不怕的。
每个人都忍不住想过,无数丧尸冲破房门冲进来的场面。
当然了,他们想的更多的还是联邦的援救队伍前来救出他们,但…事实证明,并没有出现像这样的情况。
他们也听到过响起在庭院的枪声,而且还不止一次,也有过小队到达储物间门前的情况…但,结果都是相同且令人绝望的。
因此,不知何时开始,他们也不再抱有希望了。
或许,能够在此地过上最后一段虽称不上体面,但好过被怪物撕碎的日子,也算是一种贵族的优待吧。
屠斯基想到这里的时候,自然不可能真的乐观起来,他深深叹息一口,然后默默站了起来,披上了一件外套。
一扇厚重的铁门被其拉开,这扇门的造型与一般家庭中的冰箱门区别也只在于更加大了几分,但其内的空间却是不仅仅只是“大了几分”那么简单。
如房间大的冷藏室中,尚有不少食材摆在此处,它们种类繁多,从饮料到肉类,从蔬果到酒品,应有尽有。
随口拿起一瓶啤酒,挑了块肉排,屠斯基走出冰箱,来到了烹饪区域,开始准备煎肉。
按理来说,像他这样身份的人,自然不用做出“做饭”这种行为,不过呢,从半个月前开始,那几个一起进来的女仆就纷纷宣告“离职”,并表示同为“幸存者”,她们共享食物的前提下,不再提供劳动。
这种行为…并没有出乎屠斯基的预料,为了避免进一步的冲突,他也就没说什么,就这么认了。
因此,在之后的日子里,做饭对他来说也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现在,其他人都还在睡,他至少可以默默享受一顿清闲的早餐,不用再受到无尽的抱怨的折磨。
将滋滋作响肉排翻了个面,屠斯基顿觉心情也好了不少,哼着小曲,他随手开了瓶啤酒,正准备痛饮一口,却忽觉脚下一颤,地面似乎抖了抖,头顶,华丽的吊灯也微微晃了晃。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不远不近的、且很是响亮的爆炸声。
屠斯基微微一愣,刚想走到窗前往外观望,却是又听到了十分密集的枪声在这时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
“军队又来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两个女仆,她们衣衫不整的从房间另一个角落爬了起来,然后冲到了窗前观望,一边还颇为兴奋的尖声问道。
屠斯基自然是回答不了她们的,这时候的他同样满怀期待但不明所以。
从房间是看不到大门处的情景的,他们从未看到过救援队伍的配置以及战斗情况,他们能做的也只是在这里默默祈祷或者胡思乱想。
不多时,所有人都醒了过来,他们不客气的一边议论纷纷,一边吃掉了屠斯基刚煎的肉排。
或许,外边的枪炮声对于其内的人们而言就像是逢年过节一样令人开心,这让他们无聊乏味的变得稍微热闹了一点,只不过通常会带来更加深沉的绝望。
屠斯基亲王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每当此时,他内心的期盼总会超过在场的所有人。
相比于街道,在这个时候,无疑庄园里的丧尸已经少的可怜了。
在用从拜月教偷来的神奇装置的一番操作下,那些个丧尸纷纷涌出了庄园,并且让原本空荡荡的街道充满了一种“游行”的氛围。
说到这儿,有人可能会问了,那什么从拜月教偷装置是不是显得太简单了一点?
那么,还是提一提为妙,在罗慢率领的大队人马的合围之下,教堂很快就被攻破,并成功的在严刑拷打之下获得了这个装置及其用法。
这一行动,显然十分的过火,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因此,那一处拜月教堂就沦陷在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并且俘虏了上百个贪生怕死之辈。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就现在的进度而言,他们也得到了几个较为重要的信息。
其一,猫熊市的基地绝对不止这里一处,并且并非是研究所,而是其他类似武装据点的配置。
其二,没人知道那些据点的具体位置。
说到这里可能又有人要问了。
欸…为什么那处研究所能被军队一锅端了,但这区区一处庄园,你们就不能派多点人呢?
原因很简单,但也称得上复杂。
首先,拜月教的研究所离边缘相当近,而且那里的丧尸较少,特殊感染体比之其他区域同样不多,因为…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拜月教的那帮外勤人员总喜欢把周边先清理个一番,这样抓回去做实验也方便,想想一个月的时间,他们清理了多少丧尸?
其次,屠斯基的庄园所在的区域离边缘相当远,若是开卡车之类的前往无疑是不现实的。
第三,同理,庄园周边丧尸太多,除非全都进行精确爆破,否则人多人少意义都不大,全得死。
另外,话又说回来了,把这片区域全炸了,那还派这么多人来干啥?直接派几个人过去把屠斯基他们接上不就行了?当然,前提是他还没被炸死。
言归正传,当大多数丧尸都聚集在了街道上之后,庄园就显得空旷了起来,但…却仍旧有为数不少的特殊感染体冒了出来。
这些感染体为何不受装置影响,罗慢他们自然是不太清楚的,但摆在他们面前的路无疑就只有“干死它们”这一条了。
于是,此地,密集的枪响以及榴弹爆炸之声便响了起来。
然…一般的感染者好对付,长舌怪、青蛙这类的也还行,但像是独臂大侠和tank、女巫等特殊感染体就比较难顶了。
在经过了一场艰难卓绝的战斗之后,联邦特种小队中死亡了数人,连队长钟奎都身受重伤,而玩家们虽然状态都还ok(有药包在),但基本也把子弹打的差不多了。
玩家毕竟不是职业军人,在枪法上,能不能称作“一般”都还有待商榷,因此即使打光了子弹,在场仍有两只tank在不停的追击着众人。
这俩怪物还是刚刚才冒出来的,原本众人都以为战斗应该是结束了,结果这俩货就从不知何处杀了出来…
它们一出来,就接连杀伤数人,就连罗慢也被一坨飞来雕像给擦到,侧肋处开了个大口,要不是沙舟行动敏捷,救下后给他打了一针,又塞了根烟给他,估计这会儿罗慢就已经完球了。
当然,其他几个联邦受伤的队员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死了的人,没办法,没死的,也只能等待战斗结束被运回去治疗了。
“这是…疫苗?”
罗慢在听了沙舟的解释后若有所思的喃喃了一句。
这个药剂无疑就是这个游戏中疫苗的原型了,至于这些东西是以什么形式出现在这个游戏中的,那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游戏中的人,更可能是游戏本身。
当然,现在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在这个战斗的最后阶段,玩家们纷纷各显神通,肉搏的肉搏,控物的控物,冰冻的冰冻,狙击的狙击…
十分钟后,最后一只tank也在一声哀鸣之中倒下了,院子中剩下的也只有一片狼藉,庞大的尸体随处可见、血流了一地,无论在视觉上还是在嗅觉上这个原本美好的院子都成了类似人间地狱的存在。
“咚咚咚。”
屠斯基亲王所在的房门被敲响了。
罗慢和其他玩家在门外稍稍喊了几句,眼前的门就被打开了。
第一眼看到的是数个穿着女仆装的高挑妹子,这几个人长的都无疑算是不错,她们从门内小心翼翼的左顾右盼了一番,接着就仿佛松了口气般的抓住了眼前之人叽叽喳喳了起来。
说的内容,大约就是“谢天谢地”、“快救我们出去”、“呜呜呜”之类的。
罗慢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她们身后同样激动的几个人,男人、女人、小孩,他们的气质、衣着与女仆不同,应该就是屠斯基亲王一家了。
至此…代号“救兔”的营救任务总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
而且,沙舟一行人的任务似乎也到达了尽头…
要说原因,其实也相当简单,最先进入游戏的这批玩家,其实现在也没有必要再按照正常流程这么走下去了,因为…直接乘坐联邦的直升机离开这座城市也就可以了。
该游戏的任务也就是“在八天之内到达城市边缘,并得到救援”仅此而已。
因此,不论以什么方式都是可以的,就像是现在,玩家们乘坐联邦直升机离去,怎么看都符合这一任务目标。
但还有一个问题是不容忽视的,即——罗慢到现在为止,都还并不知道这一游戏给出的任务是什么。
至少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和沙舟他们一起脱离游戏。
毕竟,从这游戏到目前为止所展露的背景来看,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而罗慢教授在此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也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这是让他所想不通的。
他目前所做的事情,不论是救出安德烈,还是救援屠斯基亲王,无非也就是为了促成核爆,以此来破灭拜月教的阴谋。
但…这件事本身就有很多细节上的问题。
就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来说——猫熊市毁灭之后,这场危机真的有可能被平复吗?
一个月前,这场灾难由一只丧尸鸡引起,那么,但凡只要操作得当,那么这种“丧尸鸡”同样可以在无数城市出现。
那么,拜月教又何须费尽心思的非要在猫熊市搞事情呢?
反过来说,即使联邦能核灭一个猫熊市,那么当全世界其他城市也同样爆发病毒时,难道他们还能以同样操作去毁灭它们吗?
“这么说来…我这个角色的任务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罗慢想到这儿的时候,一行人也已经回到了庄园之中。
直升机已落下,停在了草坪上,伤员和死者都已经被飞机上的人员搬了上去,并做了些紧急措施。
屠斯基以及玩家一行人都以“幸存者”的身份登上了飞机,而罗慢纵然此刻满心思虑,但毕竟尚无头绪,只能先上飞机再说了。
“哒哒哒。”
螺旋桨旋转,直升机渐渐腾空而起,飞向远方。
“咔。”
驾驶室的门被打开了。
“罗慢博士。”
驾驶员瞄了罗慢一眼,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副驾驶位上坐着的是一个中年军人,他同样冲罗慢点点头,露出了个友善得笑容。
罗慢并没有回话,他沉默了良久,默默的看着外边的景象。
飞机穿过一座座高楼大厦,一只只在路旁呆立的丧尸在罗慢的眼中像是苍蝇一样渺小。
“所以…”某个时刻,罗慢开口道:“你们这是要往哪里开?”
“什么?”驾驶员似乎并没有听清,疑惑道:“什么意思?”
“那么…我换一个问题吧…你们,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