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禁卫基本都是隶属于政事堂的,是政事堂的护卫。
不说苏颂已经致仕,苏颂在的时候,章惇也有足够的威望,何况,章惇之前已经斩杀过夏使。
十多个侍卫,刀鞘齐出,几把锋利的刀刃架在耶律弘正脖子上,闪烁着冷冽的寒芒。
耶律弘正是上过战场的,甚至是军中悍将,对于这样的威胁,毫无惧色。
他一脸冷酷,双眸如火,怒视着章惇道:“我知道你,你休要猖狂!我大辽不是夏人,在幽云十六州,我大辽陈兵三十万,我的死讯一出,三十万大军南下,灭你宋国,易如反掌!”
章惇没有废话,直接摆了摆手。
禁卫将耶律弘正团团抱住,而后在他的挣扎下,镣铐加身,拖向门外。
裴寅脸色发白,耶律弘正的威胁固然有待商榷,但却不是假的!
辽国一直以天朝上国自居,在宋夏之上,如果大宋斩杀辽使,辽国那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是弥天大祸!
耶律弘正即将被拖出门口,依旧不肯屈服,怒声喝道:“你们等着,我大辽的缇骑,必然踏破这里,你们所有人,都将被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章惇面无表情,神情严厉又平静。
耶律弘正还在大喝,但戛然而止。
裴寅似乎听到了那声‘咔嚓’,极其微小,又仿佛感觉到了幽云十六州出现数万辽国铁骑,滚滚南下,一路直到澶渊!
裴寅浑身冰冷,没有章惇这么镇定,忍不住的再次低声道:“相公,事关重大,还是赶紧禀报官家吧。”
章惇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道:“不着急,等他们来。”
裴寅一怔,继而明白了,没有再说话。
斩杀辽使,绝不是小事,用不了多久,蔡卞以及六部尚书等会被惊动,急急入宫。
就在章惇话音落下,青瓦房的蔡卞已经赶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他看着曾经斩杀夏使的地方,辽使耶律弘正的头还在滚,鲜血流淌一地。
蔡卞脸上变幻,最终愤怒冲天,直接冲入政事堂,神色铁青的瞪着章惇,怒声道:“你疯了吗?你还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大宋正在积极的谋划,企图打掉大宋北方一直以来的战争威胁——西夏。
辽国自澶渊之盟后,几乎没有战事,只有西夏一直叨扰不断,绵延不休。只有打服了西夏,大宋就能获得一段和平时期,可以让他们专心的推行‘新法’,消除弊政,强国富民!
可章惇这一手,必然激怒辽国,若是辽国开战,大宋就要面临两面作战的威胁!
这是朝廷上下,甚至大宋上下绝不允许的!
章惇看了他一眼,道:“等等他们,一起去见官家。”
蔡卞内心怒火熊熊,喝道:“我在问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擅杀辽使,知识边事再起,不说官家,朝野没人能饶得过章惇!
章惇不回答,再次拿起茶杯,慢悠悠的喝茶。
蔡卞怒不可遏,转身就道:“我去见官家!”
章惇嘴唇刚碰到茶杯,不等蔡卞踏过门槛就淡淡的道:“宫里的事情,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官家,政事堂与垂拱殿有多远?”
蔡卞脚步蓦的一顿,转身看向章惇,神情动了又动,转身回来,一脸怀疑的看着章惇,道:“这是你与官家计算好的?为什么?”
章惇道:“这件事,是我擅自做主。具体的,等他们来,一起去见官家再说。”
蔡卞要再发怒,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冷哼一声,在章惇边上坐下,铁青着脸,思索着这件事怎么善后。
大宋绝对不能同时与辽、夏开战,打不过!
不多久,章楶来了。
他看了眼章惇,就在章惇的左手边坐下。
蔡卞见章楶不说话,欲言又止,最后怒哼一声,没有开口。
这是两兄弟,他不指望章楶能与他一起制止章惇。
这时,消息已经传到宫外,第一个得到消息的,居然是工部尚书,王存。
王存正在计划去巡视开始动工整修的淮河,听到‘章相公怒斩辽使’的消息,大惊失色,推掉所有事情,火急火燎的入宫。
“出事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存脸色有些发白,目光慌乱的喃喃自语。
辽国是大宋的心头刺,没人愿意去碰,但章惇偏偏在这个时候,斩杀了辽使!
“果然,任由这些变法派乱来,迟早天下大乱,社稷颠覆…”
王存强按着惊慌,催促马车尽快入宫。
户部的梁焘这会儿正在审计下个月的官吏俸禄,听到消息,更是如同火烧屁股,跳起来就冲出衙门,他没有坐马车,几乎是小跑着奔向皇宫。
他身后的衙役以及一些文吏紧追紧赶,不时喊话,梁焘却仿佛没有听到,反而越跑越快。
与此同时,吏部尚书林希,礼部尚书李清臣,刑部尚书来之邵,兵部尚书许将齐齐出了衙门,四人迅速碰头,交谈几句,没敢耽搁,急急入宫。
“出了什么事情?”
“令这么多大人物焦急成这般,不会又出什么大事情了吧?”
“呵,那些变法派什么事情搞不出来,看着办,肯定又是大事情,绝对小不了!”
“哎,这样折腾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就不能让我们过点安生日子吗?”
“安生日子?我看你是想多了!你看看现在的朝廷,哪个不是变法派?等着吧,用不了多久,天下没人能安生…”
士绅百姓议论中,六部尚书已经赶到了政事堂。
不等六人说话,章惇站起来,道:“随我去见官家。”
众人对视一眼,又看向蔡卞与章楶。
只见二人同样没有说话,六人只等跟着他们,离开政事堂,转向后面的垂拱殿。
章惇等人来到垂拱殿,里面的陈皮连忙迎出来,抬了抬手的,道:“诸位相公,是有要事?”
章惇淡淡点头,道:“我们要见官家。”
陈皮面露迟疑,道:“小人能知道是什么事情吗?”
“事情重大,陈大官又何必故作不知,我们现在就要见到官家!”工部尚书王存十分不客气的道。
陈皮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下,漠然的道:“诸位相公随我来吧。”
章惇等没有再说话,神情各有急色的跟着陈皮,越过垂拱殿,来到西面的一排杂物房。
众人没空好奇,辽使被斩,事关边境安危,甚至关乎国祚,他们哪还有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