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老爷这话真是又毒又狠。
一开口就让庄夫人忘记了哭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丈夫。
庄老爷却是懒得理会她,起身拂袖出了屋子,往最宠爱的姨娘院子走去。
“…”好一会,庄夫人才哇出声,“我的命好苦,好苦啊!”
丫鬟、婆子都不敢上前去劝。
先前大少爷离开时的脸色太难看,她们更清楚,如今这府里,谁在发月银,谁在管家。
庄夫人哭了一会,见无人上前安慰,更是气恨难当。
又想到昨晚身边大丫鬟被几个婆子捉住关到柴房,到此刻,罗氏都未过来与她说,更未把人放出来,觉得丢脸极了。
罗氏让管事嬷嬷把账本、对牌全部整理出来,又去询问几个孩子是否吃了早饭,都吃了什么?认真、仔细,不厌其烦的叮嘱。
让他们在回廊里走几圈,让丫鬟、婆子跟着,莫要摔倒、磕着绊着,衣裳不要穿太厚,精力好还可以跑几圈。
便是嬉戏玩闹也成,只要动起来就成。
她认真对着帐,偶尔通过窗户,看在回廊里追逐的几个孩子,眸中都是温柔,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一个丫鬟上前来,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罗氏脸上的笑淡了许多,低头看着手里的毛笔,良久后,把本来要拿来给庄家置办年货的一万两银子划掉。
没道理她拿着银子给这些人吃穿用,充体面,还得接受婆母给自己丈夫纳妾,让自己堵心。
庄文成站在院门口,看着几个孩子追逐嬉闹,笑声震的耳门嗡嗡响。
几个孩子看见他,停下来看他,恭敬又亲切的唤着,“父亲!”
“父亲!”
就是最小的庄烁,也冲他含糊不清的喊着,“父父…”
庄文成上前,摸摸几个孩子的头,慈爱道,“继续玩吧!”
抬眸看见坐在窗户边的罗氏,庄文成眨了眨眼,才迈步进去。
丫鬟、婆子识趣退出了屋子,把空间留给夫妻两人。
庄文成坐在罗氏身边位置,握住她有些凉的手,千言万语,最终只有一句,“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嗯,好!”
罗氏温和应声,没有多问一句他为什么这样子说。
反手握住他冰冷的手,两手包住轻轻摩挲,细声道,“往后还是抱个暖炉子吧,这么冷的天,手冷冰冰的怎么写字?”
罗氏低声细语,庄文成听的认真。
又想起早些年的郁郁之事。
其实他是有学问的,可每一次赶考,也没有人仔细给他收拾整理东西,一个人手忙脚乱准备了这个,最后发现又少了那个。后来娶了允君,有她帮忙收拾整理,各方面都打理的妥妥当当,四个小厮精明能干,吩咐一声便成。
妻子为他做了这么许多,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专心读书。再扪心自问,他为她做了什么呢?
好似什么都没有做过。
“我已与父亲、母亲说好,你一会把账本、对牌送母亲那边去就成,余下时间专心准备去京城的事情!”
不用管府里这些事儿,也能松快松快。
“好!”罗氏应声,笑的温柔。
眸中是多了几分欢喜。
那一万两银子,她已经有了想法。
在天台县买几个庄子,让兄长帮忙照应打点,种了庄稼,一年也能有些收益。
往后真缺银子,再卖也不迟。
等几个孩子玩够进来,罗氏吩咐丫鬟给他们擦背脊心,关了窗户,喝上一碗温热的燕窝。
庄文成坐在一边看着罗氏忙碌,眸中皆是温柔。
小坐一会,父子几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该读书的去读书,该跟着默默学规矩的去学规矩,小的庄烁由奶娘带着。
罗氏才让人拿了账本、对牌去找庄夫人。
第一眼见到庄夫人,眼眶红肿,很显然是哭过了,不过罗氏什么都没问,也只当没看见。
“母亲,这是家里的对牌以及账本,还有库房的钥匙,丫鬟、婆子的名册…”罗氏说着,微微一顿,继续说道,“除了我院子里那些人,这些人的卖身契都在母亲这里,倒也不用麻烦了。至于我院子里那些人,等开春进京愿意跟去的,我带去京城,不愿意去的,我允她们回家,毕竟伺候我这么多年,应该给个恩典!”
罗氏自顾自说着,也不去看庄夫人越发青黑的脸。
作为媳妇,这些年她活的憋屈。
这个婆母虽不磋磨她,却没少给她使绊子,如今好了,一切都与她无关了,往后这庄家过的好不好,跟她没一文钱关系。
等以后在京城建家立业,她们去京城,那就是借住,敢跟她使绊子,她有的是办法收拾。
想到这里,罗氏越发松快,“这些年家里收成多少想来母亲心里有数,账上有多少银子母亲想来也知晓一个月花销多少、花在何处也记得清清楚楚,如今账本都在,母亲仔细瞧瞧,若有问题,喊我过来解释便是!”
“罗氏,一家人,你何必算的这么清清楚楚!”庄夫人咬牙道。
气的整个人发抖。
就是因为知道,她觉得罗氏更可恶。
“母亲这话不对,老话说,亲兄弟还明算账,把金钱方面的账算清楚,不糊里糊涂,才不会伤了兄弟情分!”罗氏出声反驳。
也不管庄夫人气到要吐血,起身说道,“那母亲,我便先回去了。眼看开春要去京城,需要收拾的东西太多,母亲若是管家忙不过来,可以让二弟妹、三弟妹、四弟妹帮忙!”
福了福身,迈步出了庄夫人屋子。
心情真的很是不错。
不用管这一家子吃喝,顾着自己的小家便成。
她也要看看,这一团和气的婆媳几个,会扯出什么可笑的事情来。
庄夫人看着那一叠账本、几串钥匙,一堆对牌,气的砸了茶杯。
可恨可恶的罗氏。
“去请二少夫人、三少夫人过来!”庄夫人沉声。
她是一点不想管家。
尤其是入不敷出的庄家,一个月不知道要往里搭多少。
就算搭了银子,也未必落得一个好。
这才是最让人闹心的。
就像罗氏,这些年搭了多少银子进来,这家里真真正正感激她的人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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