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周阿达叹了口气,和韩怀义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啊。”
“那你和我说说呢。”
“航运是什么,是帮人家南来北往的事。人家觉得不太平不肯走动了,那我们的单子自然也就少了啊。”
周阿达到底在信义和久了,看问题很通透。
他还知道结合局势的和韩怀义分析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当年长毛的一顿搅合,导致我们信义和失去了苏南浙北的诸多业务。再过些年吧,洋人又来了,接着北边的拳匪又开始作乱,唉!”
老周三言两语里说尽清廷末路的景象。
韩怀义赞同他的观点道:“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觉得和石家这么争下去,其实没什么大意思。”
周阿达立刻问他:“少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韩怀义却没吭声继续喝汤去了。
他并不是在故弄玄虚或者故作神秘,而是许多事他就算说了也没人信。
有时候,穿越之旅就是孤独之旅。
孤独到你只能自己扛着,还要背负全世界的反对。
可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是对的!
饭后,韩怀义再度来到码头上看着石家的场面,最终拿了个主意出来。
他心想我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石金涛将漕运单子分给信义和的事,扬州人应该都知道了,越是这样我做点什么别人也就越想不到。
饭后韩怀义在回家的路上正好碰到宋三,宋三见到二少爷就殷勤的道:“二少爷,我问出来了。”
“哦?这么快?”韩怀义还真看不出来这个青皮的执行力还蛮强的。
宋三嘚瑟的把自己挑拨刘家下人套话的情况一顿说,然后就告诉韩怀义,刘德成前前后后少说也有大几百两银子在手。
“算上宅院的话估计得一千,因为他除了您晓得的那里,他在白塔边上还有处别院呢。”
韩怀义就问他:“那你认得地方没?”
“还没有。”
提到这个事宋三很惭愧,他说:“刘家的下人知道有这个地,但是都没去过,不过我听说老在富春门外拉车的老张晓得,我等会就去问。”
“打听仔细,然后立刻去我家告诉我。”韩怀义说完拍拍宋三的肩膀:“以后我用你的地方还多呢,就不和你说谢谢了。”
宋三顿时眉开眼笑的跑掉。
韩怀义想:“这个消息倒是来的及时,那我就怎么折腾怎么来吧。”
他回家不久之后石金涛就磨磨蹭蹭的来了,怀忠依旧没出面。
只有信义和的账房先生高玉明在。
石金涛将这个情况闷在心里,先将自己弄的合同拿出来。
高玉明是韩成德时期的老人了,从来只听大东家怀忠的。
他过去防韩二就如防贼似的,因为韩二都撬过自己家的账房锁!
今儿高玉明被大东家安排后其实各种的不适应。
所以他坐下来后基本一言不发。
现在接过对方的合同一顿翻之后,他发现没什么毛病就对韩怀义一点头。
于是陈伯就安排人去请公正。
高玉明则继续坐着。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石金涛便开始和韩怀义要人。
韩怀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口中却道:“我和刘德成些账目还要算。”
石金涛一听火了:“你什么意思?”
“刘德成一个月的月银是十两银子,他的家产却少说也有上千。这钱哪儿来的,难道是你老石给的?”
石金涛忙否认,韩怀义就说:“那不就是了!他除了在我家做事之外还能有什么外快?这些都是我家的银子,我岂能不要回来。”
石金涛气结问他:“你的意思是,今天的合同照样签,人却不放是不是。”
“没这个意思。”韩怀义直摇头:“石掌柜你是关心则乱啊,这合同是基于你家为根本的,我搞你的话还费这周转干嘛呢?我只是必须要让刘德成把贪的我家的钱都吐出来。”
石金涛恼火的说:“韩二你怎么这么墨迹呢,不就些银子吗,你花的可比他多多了。”
“我韩二花家里的银子天经地义,手下的管事贪东家的银子难道也是天经地义?石掌柜,你这么大方要不你替他把这银子贴出来?”
韩怀义说这句话的时候高玉明眼皮直跳,他真的很想说:“你天经地义个屁呢。”
石金涛听完败家子的话恍然大悟,咬牙道:“原来你小子在这儿等我呢。”
“还真没这个意思。”韩怀义满脸的不屑:“我吧,最烦特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货。你不出钱你凭什么让我亏?”
其实他话里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石金涛黑下脸来眼神阴晴不定的想,这小子不是个好鸟。
不过局势如此也由不得他。
石金涛不想夜长梦多,权衡之后还是道:“韩二,打个商议吧,人立刻给我,我贴你五百两。”
韩怀义立刻又加上个条件和理由道:“还有刘家的房子!我老韩家可不能惯着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必须要他净身出户。”
现在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亏的又不是自己的。
石金涛就点头咬死情况道:“反正我只出五百两,其他的不管你怎么处置,你必须马上把人给我。”
见他痛快,韩怀义便也痛快起来,说:“那行吧,就这么定了。”
石金涛谈妥此事后才彻底轻松了下来。
其实他却在想,老子回头玩不死你!
合同对他来说算个屁啊。
这厮已有打算。
他准备等安排好刘德成之后,就去悄悄请漕运提督衙门的人。
当韩家开始参与漕运后,衙门的人便会在瓜州渡查他家的运牌。
“等你们家将人力财力都搭出来后,到时候老子再一躲。你韩家就哭去吧。”
算计着这些的石金涛慢条斯理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忽然生出股自得来。
因为他这么操作的话,反而是化危机为机会。
这可不是他不守约而是朝廷不认韩家。
半趟漕运的筹备开销少说也有上千的银子。
结果十拿九稳的事却不成。
韩家因此耽误的钱财时间不说,到时候门下的船队给衙门扣住,船工们的人心都会散。
至于那时候刘德成都不知道去哪儿了。
“比起让你老韩家再跌一跤,我现在就算多为刘德成花个五百两银子算什么呢。”
石金涛想明白这一点后,就藏着轻蔑撇了韩怀义一眼,心想就你也配和我玩这些?
然后他就在内心呵呵着继续琢磨起今后的局势来。
韩家的老大在这种事上都没有出面,看来是病的不轻。
韩怀义嘛,自以为有手段。
他除了眼皮子浅之外就是个二愣子神经病!
靠这弟兄俩的信义和最多还有一年估计就完咯。
没多久有个年轻人登门,韩怀义跑去嘀咕几句,再过会在扬州府挂号的公正王树森便来了。
公正公正,只做事不论事。
所以王树森来了之后不问前因后果(虽然他已经通过陈伯这边知道了内情)只负责参与流程。
在他的主持下双方先签字画押,不过合同暂时先放在石金涛怀里。
接着再等了会儿,一辆马车来到了韩家门口。
祥生和阿宝还有早在门口的宋三将刘德成押了下来。
看到刘德成腿上绑着布条一瘸一拐的狼狈模样,石金涛没吭声,韩家的账房先生高玉明却火大的指着他骂道:“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刘德成站在院子里面如死灰。
韩家的下人们都在边上鄙视的看着,韩怀义走过去对他道:“石掌柜还算有担当,花五百两银子和半份漕运合同以及你两套房子,和少爷我买了个消停。”
家底都给爆掉的刘德成闻言猛抬头,他惊骇的看着韩怀义。
“怎么了,你真以为那家产就是你的了?韩家给你的才是你的!”
刘德成颤声道:“二少爷,留条活路啊。”
“你做那些烂事的时候怎么没给我们老韩家活路走呢?”
韩怀义随即凑去他耳边低声道:“你傻呀,你损失的都得和石金涛要才对啊,这些都是他逼你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