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贝拉语出惊人,“吸血鬼”这三个字对大家而言既熟悉又陌生,大家在影视里对吸血鬼屡见不鲜,现实里有人指认某个人是吸血鬼还是头一次见到。
不是大家不相信阿拉贝拉,而是实在太匪夷所思。
现场唯一不惊讶的只有欧阳彩月,她本来以为同伴变成了电影里的丧尸,听上去“吸血鬼”好像还更好一些?
大家等待阿拉贝拉的解释,她暂时来不及解释,一方面请小穗一定要限制住那个女人的行动,另一方面则向欧阳彩月问道:“请告诉我们,她是在哪里被咬的?又是被谁咬的?这很重要。”
随着冰晶逐渐融化,小穗得到了越来越充沛的水资源,她选择周期性地用水球覆盖住那个女人的口鼻令其窒息,每隔一段时间再移动水球,以免令其憋死,因为阿拉贝拉也不清楚,吸血鬼化的人类窒息多久会真正死亡。
在大家没有了解内情之前,暂时还不能让这个女人死掉。
欧阳彩月作为独行侠,了解一些急救的手段,她把婴儿放下,先咬住一条毛巾,用能动的那只手扳住脱臼的肩膀,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一扳。
嘎巴一声,脱臼的肩关节终于复位了,而她也疼得满头虚汗,毛巾都快被咬破了,好在长痛不如短痛,复位后的肩膀就不疼了,那条胳膊也能动了。
大家看得直皱眉,明明可以找别人帮忙,她却选择自己动手,看得出她是一个很独立且不愿欠人情的人。
欧阳彩月看到同伴被控制得很安全,周期性地在生与死之间徘徊,能呼吸时就生龙活虎,窒息时就像一条死狗,不禁心中大爽。
这倒不是小穗残忍地虐待,而是只有这种办法最有效。
欧阳彩月终于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精神放松之后,身体的疲劳与酸楚顿时一涌而出,她再也站不住了,“大”型躺在地上,盯着被枝叶分割得支离破碎的蓝天,恍然有再世为人之感。
她以前也经历过险象环生的困境,刚才的一路逃亡也许不是其中最接近于死亡的,却是其中最惊险的,因为她的肩膀上还扛着另一条生命——背上的婴儿也是她能坚持到现在的动力,否则如果只有她自己,说不定她根本不会跑,或者跑到一半就放弃了。
千央对小婴儿很感兴趣,跑到婴儿旁边用指尖戳婴儿软软的小脸,玩得很开心,笑道:“脸蛋好软啊,真想捏一捏”
“哇——”
婴儿咧嘴哭起来。
“哇!别哭了!别哭了!我不捏还不行吗?”千央慌了神,手足无措地跳开。
小穗百忙之中打趣道:“肯定是你太丑,吓到小婴儿了”
“胡说!我才不丑!小穗你太坏了!”千央气鼓鼓地闹起别扭,但是婴儿还在哭,她围着婴儿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人畜无害的婴儿简直像是洪水猛兽,令她六神无主。
这时,陈依依出现在她旁边,蹲下来撩起婴儿襁褓的一角,稍微闻了闻就明白了,简单地说道:“婴儿该换尿布了。”
由于父母是双职工,她弟弟出生后,父母的产假都休完了,又不放心请保姆,因为保姆暗中虐待婴儿和老人的报道屡屡见于媒体,谁知道高价请来的保姆到底是不是人面兽心?
小小年纪的陈依依体谅父母的难处,自告奋勇地照顾弟弟,学着帮襁褓中的弟弟换尿布,就算是写作业和看书的时候,也是坐在弟弟的摇篮边,只要弟弟一哭,就放下手头的事情,察看弟弟是不是饿了、渴了、该换尿布了之类的。
所以,她一下子就察觉到,这个婴儿是该换尿布了。
其他女生全都没有照顾婴儿的经验,也许除了拉斐之外。
拉斐也有一帮弟弟妹妹,她也是拉扯着弟弟妹妹长大,但不同的是,她父亲务农,母亲是全职主妇,而她要么帮父亲务农,要么帮母亲下厨,换尿布这种事…等一下,在她那个贫穷的小渔村,小孩子直到六七岁才拥有人生第一条破烂的短裤,在此之前都是光着屁股满地跑,尿布是啥?
罗恩是森林里的狩猎专家,但照顾婴儿这种事,就实在太难为他了。
至于江禅机…
陈依依解开婴儿的襁褓,旁边围观的女生们立刻捂着鼻子四散而逃,原因很简单,这个婴儿已经两三天没换过尿布了,在襁褓里拉、在襁褓里尿,一解开襁褓,里面一片狼藉,味道更是简直了…
别说女生们,就连加文都被熏得跑远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场者谁也不可能带着尿布,就算是前哨营地的物资里也没有。
陈依依没办法,想换尿布也没法换,这个襁褓已经脏得不能要了,好在天气不算冷,于是用湿巾把婴儿的身体擦干净,再把大家带着的毛巾收集起来,里面垫上干燥的纸巾,用毛巾将婴儿裹起来,还是塞进背包里,用背包充当襁褓。
婴儿身体的秽物被清除干净,终于不难受了,也停止了哭泣,大家把身上带的食物都拿出来,陈依依从中捡出能给婴儿吃的,照顾婴儿的任务暂时就落到她的肩上,毕竟别人在这方面等同于白痴。
陈依依和小穗都有事做,其他人较为空闲,欧阳彩月缓过神来,没有急于回答阿拉贝拉的问题,而是向江禅机问道:“你怎么也在这里?这些都是你的同学?”
大家本来就挺好奇,江禅机和欧阳彩月是怎么认识的。
江禅机简单地把欧阳彩月介绍给大家,他和陈依依是在一次学分任务中认识的她。
同时,他也坦言坠毁的飞机上有几个大家认识的朋友,大家是为了救朋友而来。
以江禅机对欧阳彩月性格的了解,估计她会嘲笑一通,说他们太天真了,坠毁的飞机上怎么可能有人幸存下来?
然而,欧阳彩月听了,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最好还是希望你的朋友别活下来。”
她这话在大家听来无异于诅咒,如果不是旁边吊着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她们很可能会为这句话跟她理论几句。
阿拉贝拉不动声色:“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的朋友没有被吸血鬼化,这点我们很有把握。”
“你又是谁?别告诉我红叶学院的校服改了样式。”欧阳彩月打量着她的修女服和胸前闪亮的十字架,以及她那双灰白色的眼睛。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修女,名叫阿拉贝拉,来自阿勒山,坠毁的航班上有我的姐妹们,还有家姐。”阿拉贝拉说道。
“阿勒山…”一听到这个地名,欧阳彩月马上就知道她的来历,毕竟欧阳彩月也算是见多识广,消息如果不灵通,还当什么赏金猎人。
欧阳彩月扫了一眼罗恩,对这个满脸沧桑的男人没兴趣。
“说来话长,我和她…”欧阳彩月扬起下巴示意被吊在树上的同伴,“我们为了悬赏,结伴一起进入森林…”
之前两三天的事一笔带过,她重点讲述了今天她们偶然发现飞机残骸的过程,是怎么找到这个婴儿,以及同伴是怎么被咬的,她又是怎么一路带着婴儿逃过来的。
她讲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大家专注地听着,小穗和陈依依也在百忙之中留意听着。
说完,她把吴女士的手机掏出来,播放那段视频给大家看。
在她讲述的过程中,几个感情丰富的女生已经忍不住为吴女士的行为而哭出来,就连心如死灰的拉斐也不禁动容,作为一个糙爷们儿的罗恩摘下牛仔帽使劲乳a在手里,大家全都为这位可敬的母亲感到唏嘘。
江禅机明白了,为什么一向利益至上的欧阳彩月会为这个陌生的婴儿而改变,除非真的是铁石心肠的人,否则绝大部分人在那种情况下应该都会仗义出手。
手机视频里,吴女士的真情流露令大家再次热泪盈眶。
不过,死者长已矣,存者还要且偷生。
吴女士已死,大家对她的感动和尊敬也只能暂时埋在心里,更重要的是保护好她的孩子,以及重视她留下来的宝贵信息,这样她才没有白死,才可以含笑九泉。
视频播放了三遍,大家把吴女士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反复咀嚼,不放过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
欧阳彩月又把同伴被咬之后的转变过程着重讲了一下,同伴是如何一步步失去理智的,以及她的相关推测。
讲完之后,她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地喝起来,心里轻松了不少,因为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她跑完了属于自己的接力赛,信息和婴儿都已经安全传递出去,不论跑得是好是坏,起码她跑完了,剩下的就跟她无关了,她现在只想离开森林,回到自己的住处,安心地一觉睡到天亮,千万别做噩梦。
大家的心情却是越听越沉重,他们终于得知了空难的一部分真相,事情的复杂和棘手程度远远超出大家的想象。
暂时大家都没有说话,默默地思索着。
阿拉贝拉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谢谢欧阳小姐的叙述,您的英勇和无私令我深感钦佩,神一定会保佑你的。”
“既然欧阳小姐已经说完了,那就该我说了,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说这个人是被吸血鬼化了…”阿拉贝拉顿了顿,“这也是个很长的故事,长到需要从十几年前讲起。”
她美妙的音色别说是从十几年前讲起故事,就算是从几百年前讲起故事,大家也甘之如饴。
阿拉贝拉讲述了自己和姐姐小时候的故事,那个自称是莉莉丝的恶魔如何潜入她们家里,又如何害得她们家破人亡。
大家听得悚然动容。
阿拉贝拉虽然是盲人,但她心思细腻、感情细腻,当时被凯瑟琳拉着的她,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决定,可以更多感受周围的一切,从她的角度讲述的那个夜晚,与凯瑟琳从自己的角度讲述的那个夜晚,相似而不相同。
“如今我有很大的把握,婵姬在机场看到的那个通过起落架潜入飞机的女人,应该就是莉莉丝,不太可能是别人。”阿拉贝拉说道,“也只有她,敢于肆无忌惮地出手破坏飞行于万米高空的航班。”
姐妹俩在隐修院长大的过程中,凯瑟琳一直没有忘记复仇,复仇就是支撑她不断变强的动力。
当凯瑟琳长得足够大、变得足够厉害之后,她就义无反顾地承担起外出狩猎恶魔的任务,在任务中磨砺、成长、变得更强、更加成熟,逐渐从需要其他修女照顾的孩子,变成能独当一面的王牌。
她一刻也没有停止寻找莉莉丝的踪迹,其他修女也在帮她打探消息。
有几次,修女们得知疑似是莉莉丝在某地作祟的风声,然而等凯瑟琳赶过去之后,要么扑了个空,要么只遇到一些被转化之后的吸血鬼仆从,就像罗马尼亚森林里那次,没有真正遇到莉莉丝本人…或者说,可能没有遇到。
其实凯瑟琳有几次像是感觉到莉莉丝就在不远处盯着自己,只是因为时机或者场合不合适,或者顾忌到凯瑟琳身边有其他强大的修女,所以莉莉丝才没有出手,因为莉莉丝知道,以凯瑟琳的性格,一旦被咬到,如果身边有其他修女,她一定会请求其他修女杀了自己,也不愿被转化为吸血鬼仆从,其他修女也是如此,她们都有坚定的信仰,决不会允许自己向恶魔低头。
因此,莉莉丝想转化凯瑟琳的唯一机会,就是等凯瑟琳落单时,至少要身边没有其他修女,因为除了修女之外的人未必会答应凯瑟琳杀死她的要求,也不理解其中的必要性。
阿拉贝拉虽然几乎没有离开过阿勒山,但她也了解吸血鬼的一些已知特性,毕竟凯瑟琳和其他修女不止一次跟吸血鬼仆从战斗过。
莉莉丝和她的吸血鬼仆从最可怕之处在于,她们依靠燃烧生命力而换来的强大身躯和堪称恐怖的自我恢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