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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平淡的日子(上)

无线电子书    老王裤兜里的那点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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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娃,你那边使点劲,再推一推…

  对对对,再往前边点,再来再来…

  好好,扣住扣住,好…

  叔,你把那个木楔子给我递过来。

  好咧…终于完成了…收工。

  这是一个月前,在二娃家院墙发生的一幕场景。

  几个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光着膀子,束着裤腰,小心翼翼地将已经卯好的门檐廊抬到土院墙门,并按师傅的要求卡在预留好的泥槽里,为了防止泥槽崩坏,这个泥槽还是专门用石头砌了边的。

  二娃踩在土院墙边的木梯子,一边帮忙抬着檐廊一角,一边看着卡槽里的角度,好容易才将门檐廊严丝合缝地卡进去。

  这一下,连同房子和院墙都换了新顶,多年来,师傅一直念叨的把房子翻新一下、给二娃一个新家的夙愿算是终于实现了。

  十四岁的二娃从梯子下来,擦了擦脸的汗,重新把梯子放回墙角,紧接着又回到屋里,拿出烧好的开水,给大家沏起茶来。

  那两个中年汉子从墙头跳下来,同样抹了把脸,走到小院里早已摆好的小桌前,坐了下来,喝着之前沏好的大碗儿茶,与其他几个汉子聊起天来。

  这几个汉子都是师傅专门从摆摊儿的地方请来的临时工,或者是隔壁相熟的摊主亲戚,共六个人。师傅跟他们说好了帮忙,也谈好价钱,这才花了两天的功夫,把之前的旧屋顶都拆下来,又把早已设计好卯好的屋顶都卸下来,只等放了屋顶,又一根一根地重新卯好,不要一颗钉子。

  只是土院墙的门檐廊简单些,是卡好且卯好了,直接放去的。

  师傅对这几个汉子说,之前皇家的大殿、民间的雀楼、佛家的宝塔,都是这样把木头事先锯好了凿好了,再画龙雕凤,然后一根根搭出来的,放几百年也不倒呢,牢靠着呢,而且还不用一颗钉子…

  二娃在厨房里烙着大饼,旁边的黑子和六子,一个忙着生火,一个帮着洗菜,三个半大不大的小伙子说说笑笑地忙碌着。

  黑子和六子,是二娃特意叫过来帮忙的,因为这些年来,只有他们两个与二娃的关系最近最密切。

  二娃,你家这屋顶真的一颗钉子也没有?

  在这洗菜的档口,六子甩了甩手的水,把菜放在案板,准备去拿挂在屋角的一提腊肉,他边往前走,边踢了一脚黑子坐在小板凳的屁股,一不小心踢到了凳沿儿,咧着嘴吸溜了好一会儿,黑子扭过头,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句,活该。

  二娃烙着饼,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对六子说,你刚才不是都看见吗,哪里用钉子了?

  六子说,可我还是有些不信,这要是时间长了呢?万一下了雨,或者是生了虫呢?木头是最容易生虫的,时间一长,肯定出问题…

  二娃笑了笑,没有吭声。

  而且吧,我也没见过哪里有几百年不倒的雀楼、宝塔,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六子拿了一块腊肉回来,放在案板,用刀一下一下地切成小片,随手还往嘴里放了一小块,砸吧砸吧地品着味儿,说出来的话也变得含含糊糊了。

  那是你没见过而已,你说说看,你都去过哪里?二娃说着话,把锅里的饼翻了个个儿,顺便撕下边沿的一小条,在嘴里尝了尝,继续说道,黑子,要不你讲讲看,六子都去过哪些地方?说完,他又撕下来一条边递给生火的黑子,嘴里还轻轻地夸赞着,真香。

  然后,二娃用大勺从盆里又舀出半勺的浆糊,摊到锅里,准备烙下一张。

  这是用死面做的薄烙饼,里面掺了葱花、鸡蛋,还有少许的芝麻,是二娃十岁多就已经会做的东西了。

  这时候,黑子吃着饼,装作一副思考着的样子,往炉里塞了几根木棍,不紧不慢地说,让我想想…好像除了幸福里,你怕是连城东面都没出去过吧?就更别说西边了,那边是坟地,你这一辈子恐怕也不敢去,所以说…

  放你的屁吧,六子马把话抢过来,红着脸说,谁说我没有去过,开春的时候,咱们不是还去过?

  去是去了,也不知道是谁,远远地站在山坡下就不敢往前走了。黑子朝二娃挤了挤眼。

  我那是肚子疼,跑不动了。

  嗯,我知道,每次一到有危险或者是害怕的地方,你就肚子疼,你这肚子呀,快赶我家的狗鼻子了,灵着呢。

  你才是狗呢,六子走过来,狠狠地踢了黑子一脚,这一下可踢准了,直接把黑子踢到了地。

  嗳,咱们有话好好说啊,别动不动就踢人。

  黑子并不生气,笑呵呵地爬起来,重新坐到凳子,伸手又问二娃要了一小块烙饼,边吃还一个劲儿地夸赞着,好吃,香。

  给我也来一块。六子气不过,往二娃屁股又踢了一脚。

  要就要,你踢我干嘛,又不是我说你像狗。二娃给六子递过去一块,顺带还给了他一脚。

  你俩就是穿一条裤子的,狼狈为奸。六子接过饼就往嘴里放,结果被烫得嗷嗷直叫,烫烫烫,狗日的,你咋不拿块凉的…

  哈哈哈,二娃和黑子笑了起来,黑子嘴里还不依不饶地说着,烫死你个狗日的…

  就在一年前,大概是年初的时候吧,师傅又生了一场大病,二娃专门到城里请了个大夫回来,据说中医世家的第二十七代传人。

  那老中医给师傅把了脉,看了看舌苔,又翻了翻师傅的眼皮后,就把二娃支到了院子说道,这真是奇了怪了…

  二娃问大夫,咋奇了怪了?

  大夫说,照讲这人啊,早该没了,脉沉无力,阳气虚衰,怕是因多年劳损导致久病不医气血滞闭,另外,又常年身受外邪侵袭阴阳失调,只怕是因为咽不下一口气,才活了那么多年吧…

  二娃一听就明白了,问大夫,那我师傅还能活多久?

  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就这个时间了…

  却没想到,师傅这一活,又是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那天,大夫跟二娃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其实窗户里面,师傅也早就听到了,因此这才有了赶紧换房顶,给二娃留下一个新家的打算。

  也是在这一年里,在师傅的监督下,二娃第一次从构思到凿眼儿,到留楔,到刻龙雕凤,再连带漆,完完全全靠自己做了一张太师椅。

  只是这太师椅,并不是老派的古董样式,反倒在各个细节透着一股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新潮样子….而那些老派的味道与劲儿并没有失毫半分…

  那阵子,解放军还没有进城,这陇西城里仍旧是黄皮军的天下,只是在那几个月里,黄皮军的大卡车和小轿车就像一坨坨在搬家的蚂蚁一样,满城门的进进又出出,车好像还真装着不少的家具和大木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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