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帮人注意力都聚焦在这个小圈子里,并不知道李南风和晏衡就在周围,程晔更是冷眼扫着程淑,摆足了威风。
程淑身边的丫鬟早已经气得要死,然而自家主子也是个吃软怕硬的,又有什么办法?何况连林妈妈都没出声呢。
“余少奶奶好大的派头。”
大家都憋着气瞪着程晔的时候,人群外就传来拔高了的声音。
程晔皱眉转头,当下愣住,在场大伙也都瞅了过来,来的人不但有方才说话的李南风,还有负着手跟着她后头的晏衡。
程晔面肌一抖,想起在相国寺这俩人把她奚落到颜面尽失的那幕,脸色更是发寒,已经情不自禁地弱了声势。
李南风停在她面前,垂眼望着她的肚子,凝眉道:“余少奶奶月份大了,还不肯消停呢?摊上你这么个当娘的,你这肚子的孩子也真可怜。
“几个月了?还得有三四个月才生得下来吧?往后这三四个月,是不是隔三差五还得被你拿出来作几回妖?”
程晔本是她手下败将,而此时她又不比在相国寺那回,那回李存睿辞了官,李夫人又被夺了爵,如今不但这些全都复位了,她李南风还被钦封了县君,这让程淑哪还有什么底气回话?
可她不回话,在场却这么多人看着呢,尤其是程淑身边这些丫鬟婆子,个个都屏气凝神在看她的笑话!
她说道:“这是我们姐妹的私事,还请李姑娘不要插手!”
“余少奶奶也好意思说是私事?”李南风睨着她,脸上一脸正气:“你身为官眷,却在大街上行凶,莫非我看到了还不能管你?
“再说你早嫁到了余家,你如今是余家少奶奶,来日淑姑娘嫁了人,也是别人家的少奶奶。
“你们本来就是两家人,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起争执,就是衙门捕快都能拿你个滋扰生事之罪!我说你,有哪点说的不对?”
程晔无言以对,扶着后腰吸气。
见状无语的远不止一个程晔,程淑在第一眼看到李南风和晏衡时已经吓停了哭声,早前王府别邺里那幕谁忘得了?
因为这事,程孟尝不光动了她,还把她禁足多日,今日是要去供着她亡母灵位的寺庙里祭拜上香才得以出来的!
谁能想到出门一趟就碰上了他们俩?!
顿时觉得连程晔的欺负也不算什么了,这就是十个程晔绑成一扎都比不上这俩人一半要命啊!
当下揪起了心口,既怕他们把当日的事情曝出来,又怕他们得理不饶人,趁她被程晔欺负的时候再来落井下石…
可没想到李南风一来居然就冲程晔下起了刀子!
是了,她怎么忘了,李南风跟程晔也是结过梁子的!
她来了精神,屏气凝神观望着她们。
程晔已然被震住了。
李南风转过身来:“淑姑娘,要不要我带你找个地方梳洗梳洗?”
程淑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下意识看了眼林妈妈。林妈妈忙说道:“承蒙县君关照,姑娘快道谢吧。”
程淑这才跟李南风施礼,称了谢。又远远地跟环胸立在后方的晏衡行了礼。
李南风看了眼程淑身后这个妇人,转身跟晏衡对了个眼色,而后就撇下提气鼓眼愣在那里的程晔,往就近的茶馆走去。
侍卫早就在这里开了间房,几个人上了楼,李南风着伙计在开一间空房供程淑梳洗,然后跟程淑道:“你带着你的人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看着她们走了,李南风立刻跟晏衡道:“赶紧让侍卫去盯盯!”
晏衡眯眼:“让侍卫盯个女人洗漱?”
“又不看她,听听就行了。”
晏衡狐疑地望着她。
李南风咂声:“你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扭捏什么?”
“废话,谁说我不正人君子?我不近女色,不沾邪佞,一身的浩然正气。”
李南风戳他的胳膊。
晏衡无奈:“这可是你说的,回头别又拿这个当话柄来说我。”
“不会不会!快去快去!”
晏衡便让管卿去了,然后望着她:“这么一会儿工夫进了两家店,说的好听拉我开铺子赚钱,赚的这点钱都不够出来碰个头的。”
李南风道:“你得往好处想想,要不是我拉你开铺子赚钱,出来碰个头花点钱不还得从你俸禄里扣?”
晏衡听完,差点就信了她的邪。
再说程淑带着林妈妈她们去隔壁屋里梳洗,留了丫鬟在门口,她便关上门跟林妈妈道:“按说上回都闹成那样了,往后不避着咱们就不错了,这李姑娘,她到底什么意思?她居然帮着我打程晔的脸,她想干什么?”
林妈妈沉吟:“奴婢听说她在相国寺跟李姑娘和晏世子起争执动了胎气,余家到如今还记着这事,这李姑娘,看着也像是还不服气。”
“但也没理由还帮着我呀!”程淑不安极了,“我们权势不及人,他们别不是还惦着那件事想害我吧。”
林妈妈望着她:“姑娘有什么好让他们害的?”
程淑语噎。
林妈妈走过来:“咱们与她地位悬殊,实力悬殊,之前的事道过歉了,受过惩罚了,也赔过礼了,实在不必再针对咱们。奴婢觉得,她也只能是冲着晔姑奶奶来。”
“…晔姐儿?”
“李家那样的人家,她李南风又是娇生惯养的,以晔姑奶奶的性子,是那种安份的人吗?前番在相国寺,奴婢猜测,只怕是晔姑奶奶跟着人落井下石,这才招来了李姑娘的报复。后来太师复出,李姑娘难道就没想过刹刹晔姑奶奶,乃至是余家的威风?”
程淑想到李南风先前一来便冲着程晔唤出的那声“余少奶奶”,不由点头:“有道理。”
“所以姑娘又怕什么?既是她李南风有求于咱们,咱们顺水推舟,既不得罪人,也对姑娘有无尽好处。”
程淑怔然:“那她要利用我,我也由得她利用?”
“谁利用谁还不好说呢。”林妈妈道,“再说为了将来着想,就是被利用又如何?这也正说明了姑娘也是有价值的。”
程淑眉头微蹙,半晌才对着镜子把头发抿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