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站在女领头身边那个丑陋女子直接将头上裹着皮裘扯掉,死死瞪着鬼影满头花白的头发,浑身颤抖。
“莫思归…”她压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是他…一定是他!”
当今世上,能取鬼影心头血的人或许很多,但是能取出心头血还保他性命的,她只能想到一个——莫思归!
“宁子,以你看,鬼影心头血被取净了吗?”女领头显然也觉得鬼影此刻的生命力有些奇怪。
这名面目丑陋的女子正是宁雁离,而女头领便是耶律凰吾。
宁雁离道,“击碎他的面具。心头血若是流尽,药人会迅速衰老。”
耶律凰吾传达命令。
数十名大汉如鬼魅一般包抄上去,将鬼影围在中央,纯正的罡气齐齐迸发,周遭风雪静止,瞬间融化消失,顾惊鸿的面具和身上皮裘悄然碎裂。
疾风激荡,白色狐狸毛如雪漫天飞舞。片片白玉掉落,露出一张如玉脸庞,那双本就清澈的凤眼映着白雪,愈发清透。
“他…”宁雁离惊诧的盯着他的脸,并非因为那张没有一丝衰老的容颜,而是那面容与某人太相似了!
耶律凰吾目光掠过轿子。
“还有心头血。”宁雁离回过神来。
耶律凰吾点头,紧接着周遭的大汉便猛的冲上去。
顾惊鸿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断裂的剑丢弃,顺手抽出藏于腰上的软剑迎了上去。
罡气激起地上的积雪,方圆十丈大雪密密压压几乎炕见人影,只能看见在雪中泼出的鲜红,也不知是谁的血。
耶律凰吾越看越是骇然,如果她没有记错,鬼影今年才二十岁左右。竟然就有这样的武功造诣!尽管那些大汉的武功等阶与他差不多,但他的实力分明力压所有人。
然而即使如此,以寡敌众,顾惊鸿战的也相当艰难,不多时,身上便多了一道道血痕,鲜红在白衣上殷开,触目惊心。
耶律凰吾秀眉微蹙,喃喃道,“那个…是耶律皇族的弃子吗?那个连名字都没有人?”
宁雁离情绪波动。导致脸上的青紫痕迹越来越深,最后变成一片漆黑,仿佛被大火烧焦一般,狰狞可怖,本就不算美丽的容貌因多了这么块东西更加难看。
莫思归施的毒没能取得她性命,但是在她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她恨,同时更加兴奋,在登峰造极的路上碰到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才不枉此生!
雪地里战况越来越激烈。
顾惊鸿似一把出鞘利剑,以一种不死不休的气势浴血奋战,他在一步步靠近,他要杀了耶律凰吾。要杀了那轿中之人!
“耶律皇族竟然还有这样的奇才!哈哈哈!”耶律凰吾笑声爽朗,仿佛这是一件极好笑的事情,“来自上苍的愚弄!”
耶律皇族百年来有一种遗传病,生下来的孩子不是痴傻就是特别聪慧。除此之外,全部恶疾缠身,即使再如何调养都活不过壮年。可是瞧着眼前鬼影被放了心头血还有这股精神劲。显然不是短命的样子!
可他居然是耶律皇族的弃子。
笑到眼泪都快要出来,耶律凰吾才缓缓敛住神情。
那边,顾惊鸿动若闪电,十来名大汉逼近,他不避不闪的扬剑迎上,发花白,目赤红,带着疯狂的杀戮,一剑挥出时凝聚着精纯的真气,若是平时,没有人能用肉眼看见真气的形状,但此刻空中密密的雪花被真气激荡开,有真气的位置没有一片雪,众人清楚的看见头顶出现一把巨大的剑刃!
随着顾惊鸿手中的剑落下,那虚幻的巨剑骤然爆发出杀气,仿若飓风轰然袭来,地上四五尺厚的积雪被生生切开,形成白色雪幕向两侧冲击而去。
而站在他对面的那十余名大汉均觉得血气翻涌,与剑刃正下方的两人已经七窍流血。
留守这边的护卫看见这一幕纷纷骇然。
顾惊鸿的身影消失。
耶律凰吾看着那些雪扑面而来的同时,一道带着血的白影再次逼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雪幕,一剑刺在耶律凰吾的胸口。
然而剑尖才没入一寸便被一股劲力阻止。
宁雁离手中射出十几支银针,却被真气扫开。
耶律凰吾扬手指缝间夹着银针,一掌拍向他胸口。
顾惊鸿双手握剑,咬牙将全身真气施加于剑上,剑刃再次推进,可是耶律凰吾手中的银针已然没入他胸口。
宁雁离掏出一个玉瓶甩出一条半透明的东西,宛若一条绳索缠上顾惊鸿持剑的双手。
“绳索”沾到他的衣物顿时腐蚀开一片,紧接着腐蚀皮肉,滴滴血液混合着黑色的东西滴落在雪里,瞬间凝结成一个个黑红的血粒。
顾惊鸿的手腕已经可见森然白骨,可是他凭着那股誓死不屈的意志,死死握住长剑,血脉经络已断,真气无法流转,他便凭着蛮力把剑一点点推进耶律凰吾的身体。
他知道凭自己现在的实力,杀不死轿中之人,不如就杀了耶律凰吾,能拉一个垫背的算一个!
“你何必白费这力气。”耶律凰吾笑的云淡风轻,恍如那剑是插在别人身上,“即使你不杀我,我也活不过三十岁。”
周围的护卫冲上来,顾惊鸿仅剩的真气自杀式的爆开,死死盯着耶律凰吾。
那一瞬,耶律凰吾分明看见他目光中有了犹豫。
然而再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知道,耳畔响起一个女声轻轻哼唱辽国童谣,那声音似在大殿中回荡。
她看见小时候的自己躺在乳母怀中,睁着眼睛不肯睡觉,“父皇回来了吗?”
“皇上累了,要早些休息,公主明日再去见皇上可好?”乳娘耐心的哄着,“公主睡觉了。”
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溢出,“乳娘,我父皇永远不会回来了…”
乳娘轻拍的动作停住,紧紧搂住她,声音哽咽,“公主还有皇后疼,奴婢也会一辈子侍奉公主。”
耶律凰吾心知这是假象,遂垂眼,想从这虚幻中走出时,记忆突然如潮水涌来,一幕幕,有她手握重权的风光时刻,有她枯守皇陵的寂寥时光…
她年纪不大,人生也算是大起大落,然而在她心里,一切的不同,都起于辽国举国缟素的那天,她在乳娘怀里说:父皇不会回来了。(